第187章 新封的绍敏郡主
夜深,皇宫书房的烛火却仍跳动着。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指节捏着一本奏章微微发白。灯影在他脸上明灭,映出紧锁的眉头。
阴影里,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内侍垂首低语,禀报着秦王府深夜的动静——秦王朱樉如何踏入西院,如何在邓次妃屋中停留,隐约的私语又透出怎样的讯息……
老朱没有抬头,也没有打断。
只有那捏着奏章的手指,无声地收紧。
直到内侍话音落下,殿中只剩烛芯偶尔“噼啪”轻响。
“嗯,知道了。”朱元璋终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随手将奏章丢开,又拿起另一本。朱笔悬在半空,目光却定在虚无处。数息之后,笔锋猛地落下,在一个名字上划下重重一道红叉。
“这混账东西!”他低骂,像自语,又像磨牙,“天幕才歇,就钻女人屋里!眼皮子浅!”
马皇后走了出来,将一碗温热的羹汤轻放在案边。
“重八,”她声音温和,“樉儿他……”
“咱听见了!”朱元璋打断她,语气冲,却不全是冲她,“没出息的东西!天幕上他那点破事还没扯清,这就又黏糊上了!邓家那丫头,哼!”
马皇后没有接话,只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声叹息里,有无奈,有怜悯,更多是洞悉一切后的决然。
“天幕既现,有些事,就不得不变了。”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樉儿既走出这一步,后面……我们也得替他断一断。”
朱元璋侧目看她。烛光下,老妻的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没再骂,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默许。
他重新低头看奏章,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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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坤宁宫两道旨意如惊雷炸响,瞬间冲散了昨日天幕留下的余波。
第一道,明发天下——
册封原北元王保保之妹观音奴为“绍敏郡主”,赐皇城边独立府邸,享公主俸禄,即日迁居。
旨意言辞恳切,给足体面。
但消息灵通的人一听就懂:这哪里是抬举?分明是体面的放逐。一位不再依附秦王府的“郡主”,等于被彻底剥离了王妃的身份与权责。
还没等众人细品,第二道旨意已通过宫内渠道,在勋贵圈层迅速传开——
马皇后亲自下令,将秦王正妃的金册、宝印、全套冠服,悉数赐予西院邓次妃!
金册宝印,是宗室正妃的铁证,是名分的象征。
虽未明言“册立”,但意味已昭然若揭:邓氏,已是宫中默认的秦王府女主人。
一放一扶,一退一进。
两道旨意快如闪电,态度鲜明得让所有观望者措手不及。
天幕的影响,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化作现实的力量,开始重塑朝堂与藩府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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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书房,熏香袅袅。
太子朱标放下茶盏,眉宇间仍锁着不解:“老师,母后此举是否太过急切?朝野上下,只怕揣测纷纭。”
宋濂缓缓捋须,浑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殿下,皇后娘娘要的,正是‘快刀斩乱麻’。”他声音平和,“天幕出现数月以来,北元余部或南下或西迁,王保保之妹联姻价值已大减。昔日联姻是为羁縻,今日礼送是为安定。留她在府,名分虽存,却怨怼难消,徒耗秦王心神。如今予其尊位,赐其府邸,既全朝廷颜面,亦安北元残部,更重要的——”
他略顿,声音压低:“是解开了秦王一道枷锁。家宅安宁,方能专注藩王之责。”
朱标若有所思。
宋濂观其神色,知他未尽信,便再点一句:“殿下,天幕关乎国本,关乎……藩王未来。陛下与娘娘所虑者远。秦王刚直,若得与淮西根基紧密之贤内助,则秦藩稳固,可镇西北。晋王英武,燕王……更具雄才。北方三藩并立,外御残元,内可……相维相制,共保中枢。”
“制衡”二字未出,其意已明。
这不仅是解决后院之争,更是为未来布局——以太子为核心,构建诸藩支撑又彼此制约的北方权力体系。
扶植拥有邓氏的秦王,是这盘大棋的关键落子。
朱标眼神一凝,握盏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沉默片刻,长长一叹:“原来如此……父皇母后,是为孤计之深远。”
他明白了。这一切调整,首要目的,都是为了稳固他的储君之位。
一种沉甸甸的责任,与一丝难言的复杂,涌上心头。
书房内唯余青烟袅袅,将无声的棋局掩得愈发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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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的风波尚未平息,一道更炸裂的消息如惊雷劈落——
燕王府快马入宫急报:燕王妃徐氏胎动明显,即将临盆!
“要生了?燕王妃要生了??”
茶楼酒肆中,方才还在咀嚼秦王家务事的谈资戛然而止。
“就是今天!燕王府已全面戒严!”
“天幕……天幕上说过什么来着?”有人压低声音,难掩激动。
无需提醒。所有听过天幕的人,心头都浮现出那个明确的预言——
燕王朱棣将有三子,而这即将降生的长子,便是未来在靖难之役中守住北平、并最终继承大统的明仁宗朱高炽!
如果说秦王府的变动是人事调整,那燕王府这个孩子的降生,就是在验证一段被剧透的“历史”!
冲击,截然不同。
南京城内的风向骤变。
皇宫深处,朱元璋放下朱笔,目光似穿透宫墙,落向燕王府。马皇后捻动佛珠,眉间凝着关切与凝重。
东宫内,朱标挥退侍从,独站窗前望北,神色复杂。
其他藩王,如秦王朱樉、晋王朱棡,心中滋味难言——那不只是多一个侄子,而是眼睁睁看着天幕所言、未来可能登基的“侄皇帝”,正从预言走向现实。
应天文武,尤其心思活络的勋贵,更是心潮澎湃。
“徐大将军家,这回真要出一位……未来极贵的外孙了。”
“且看天幕所言,是否应验在此子身上。”
这一刻,秦王府的“旧闻”迅速褪色。
整个应天府,从庙堂到坊间,所有心神都系于燕王府那间尚未传出啼哭的产房。
混合着对历史的敬畏、对预言的期待,与面对未知的紧张,形成巨大的悬念。
所有人都在等。
等那一声啼哭,敲响传奇的定音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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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内,朱棣在产房外来回踱步,地上的砖石快被磨亮。
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攥,指节发白。耳边是徐氏压抑的痛吟,每一声都揪紧他的心。
既忧妻子安危,又被天幕的信息冲击得七上八下。
“高炽……朱高炽……” 他默念这名字。
天幕说,这就是他长子,是未来在北平挡住李景隆数十万大军、保住他基业的儿子,更是将来继承大统、开创“仁宣之治”的皇帝!
“知道”却必须“等待验证”的感觉,太磨人。
他现在只求大小平安。那遥不可及的“未来”,只让他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魏国公府,徐达在书房坐立难安,兵书一字不入眼。
女儿正在闯鬼门关,他心早已飞向燕王府。但比寻常外公更多一层的,是那份难以言说的悸动——天幕揭晓,他这个未出世的外孙,竟是那般了得的人物!
他端起冷茶又放下,既忧女儿生死,又无法克制地去想象那个承载“天命”的外孙。
乾清宫中,朱元璋朱笔微顿。
“燕王府,还没消息?”他声平如常。
“回皇爷,尚未。”
“嗯。”他低头继续批奏,落笔的速度,却不着痕迹地慢了一丝。
无人知晓这位开国帝王心中的波澜。若天幕为实,那即将降生的,不单是他孙儿,更是大明未来的天子!
这种被剧透的宿命感,连他都心生悸动。
马皇后更为直接。她派往燕王府的女官内侍已去数拨。
“菩萨保佑,母子平安……”她捻着佛珠低语。作为祖母,担忧纯粹;作为皇后,她却清晰感到——这孩子的降生,因被天幕点明“身份”,已超越寻常添丁,成了牵动天下心神的大事。
整个南京城,陷入一种微妙的停滞。
勋贵文武交谈声低了下去,话题不约而同绕回燕王府。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那尚未响起的初啼紧紧牵引。
历史的车轮在此放缓,等待着被预言的生命,发出降临人世的第一声宣告。
这份等待,让空气凝重如山雨欲来。
宿命的气息,在寂静中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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