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小黑，去抄家
白雅兰闻言，耳尖倏地染上绯色，却将脊背挺得笔直：“正是妾身。”
“哇！”
瑾昭终究没按捺住，一声轻呼脱口而出。
那双惯常含着狡黠的狐狸眼此刻亮得惊人，宛如盛满了碎星。
什么少府丞的威仪，什么高人风范，此刻统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形象？”
瑾昭在心中暗自撇嘴，「那是什么？能吃吗？哪有这般才貌双全、敢爱敢恨的姐姐来得珍贵！」
白雅兰望着眼前这位突然眉飞色舞的少府丞大人，心头微动。
初见瑾昭时，那副沉稳持重的模样此刻已荡然无存。
发间珠钗乱晃，眼中星光熠熠，活像得了新奇玩具的孩童。
「这位大人……似乎与寻常官吏不同。」她暗自思忖。
没有徐才良之流居高临下的审视，也没有街坊妇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瑾昭看向她改良的纺车模型时，眼中只有纯粹的欣赏与热忱。
此刻的白雅兰尚不知晓，自己正被瑾昭那层伪装得滴水不漏的官威皮相所蒙蔽。
待日后熟识了，她才会惊觉，这位看似可靠的少府丞大人，实则是个披着官服，有些跳脱的疯丫头，想一出是一出。
“大人若是喜欢……”
白雅兰试探着开口，却见瑾昭已经捧着模型开始比划，嘴里还念叨着“提花机，更复杂的织布机也可以问世。”之类令人费解的话。
她忽然觉得，或许在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大人麾下做事，会真的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做喜欢的事情。
等瑾昭终于摸完模型，恋恋不舍的将它递给白雅兰，这才开口：“雅兰可愿留在少府？”
她极其诚恳地说道，“若留下，你家中那些债务琐事，我自会派人替你料理妥当。”
“少府内有最好的工坊，各色匠人齐聚，在我这儿，只论才学，不分男女。”
秋雨渐歇，廊檐滴水声声。
一阵穿堂风掠过，白雅兰单薄的粗布衣衫被吹得簌簌作响，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今日前来，本是抱着死缠烂打也要留下的决心，却不想竟还能得意外之喜，这位大人竟连那些难缠的债主都愿替她摆平。
“妾愿……”
她刚要应下，却见瑾昭突然做了个捆缚的手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若是还对徐老登那儿子……”
尾音拖得意味深长，“我差人绑了送来便是，谅他也不敢吱声。”
白雅兰手中的纺车模型差点脱手。
她望着廊柱旁这位时而端庄时而跳脱的大人，忽然觉得，这雨后的穿堂风里，似乎挟着前所未有的清新气息。
“你方才说……愿意？”瑾昭后知后觉地追问，眼中闪着期待的光。
白雅兰深深福下身去：“妾，求之不得。”
见她答应，瑾昭一如既往的又开始了洗脑画大饼的流程。
“你的月钱与寻常工匠相同，但若改良或创造出新器具，封官赐爵也未尝不可。”
白雅兰眸中倏地亮起光彩，常年被债主追逼的阴霾一扫而空。
此刻的她不再是亲戚邻里口中的“克星”，而是能靠手艺挣得前程的匠人。
“天色已晚。”
瑾昭望了望渐暗的天色，“今夜便宿在偏殿吧。明日我派人随你回家料理琐事，五日后，准时来少府上工。”
白雅兰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刚要婉拒，远处已传来宵禁的梆子声。
《秦律》明令夜禁后不得擅行，她只得应下。
待侍女引路离去，瑾昭望着秋风中那道瘦削的背影，忽然道：“取套新制的曲裾深衣送去。”
稍作沉吟，又补充，“再送一顿餐食过去。”
皎月清辉下，宫人捧着的漆盘里，整齐叠放着崭新的衣裙。
虽然是宫女常服，却比白雅兰那身发白的衣裳保暖许多。
瑾昭倚在寝殿门边，对着空荡荡的庭院喊道：“小黑，出来说个事儿~”
树上的暗卫身形一僵，左右环顾，四周分明空无一人，而瑾昭大人的目光正直直落在自己藏身之处。
“小……黑？”玄西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你，小黑。”瑾昭笑眯眯地点头。
「果然如兄弟们所言，这位大人的感知敏锐得可怕。」
玄西无奈地现身，抱拳道：“大人，属下玄西。”
「原来你就是最后一个方位啊。」
瑾昭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却还是固执道：“好的，小黑。”
玄西额角跳了跳，终于体会到远在韩国的玄东他们来信诉苦时的心情了。
“大人有何吩咐？”
说起这暗卫的由来，倒是一桩趣事。
嬴政派他们来既非监视也非保护，毕竟瑾昭身手不凡，还总能把正经暗卫带跑偏。
真正的原因说来好笑：
纯粹是为了传话。
对，没错，就是为了传话。
这事还得从某个月黑风高夜说起。
那晚瑾昭有点急事找她哥，于是突发奇想，先是摸到章台宫，又溜溜达达走到咸阳宫，正巧撞见嬴政准备睡觉。
瑾昭还是个夜猫子，嬴政不想一抬眼就看到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自那以后，暗卫们就多了项新差事。
为防被瑾昭带歪，嬴政还特地让玄枭给暗卫们安排了轮值表，每人一天，交替值班，多一秒都不行。
今日当值的，正是刚被赐名“小黑”的玄西这位倒霉蛋儿。
瑾昭懒洋洋地开口，“小黑啊，你去禀报大王，明日借我几队郎卫用用。”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去抄家。”
玄西闻言一个踉跄，腰间佩剑撞在门框上发出“铛”的脆响。
“……抄家？！”
“嗯哼~”
瑾昭慢条斯理地点头，“就抄几个小赌坊，顺便收拾些赌狗。”
「大人您这话说出来会吓死……等等！」
玄西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已完全接受了“小黑”这个称呼。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开始认真思考要带多少麻袋去装赌资，毕竟新郑城韩王宫的废墟还在风中萧瑟。
「首领安排轮值简直太有先见之明了！」
“属下这就去禀报。”玄西默默将“属下名玄西”这句话给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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