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王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章台宫内，烛火摇曳，映照出嬴政冷峻的面容。
他手中握着瑾昭精心绘制的舆图，目光却久久停留在虚空处。
唰——
一道黑影无声出现。
嬴政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玄枭？”
玄枭声音里带了几分愧疚：“属下……跟丢了女公子。追寻无果后，就……”
嬴政：“……”
去楚地涉险也就罢了，如今竟还敢甩开暗卫独行？
这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玄枭低垂着头：“女公子命属下转告王上，她自有分寸，请王上不必忧心。”
顿了顿，又补充道：“甩开属下前，女公子特意要走了楚国暗桩的联络方式。”
“哼！”
嬴政冷哼一声：“倒还算有些脑子。”语气虽冷，眉宇间的厉色却稍稍缓和。
“罢了。”君王扶额长叹，指尖轻敲着案几。
虽说是纵容她去了，但这般胆大妄为，总该给些教训才是。
「杀不得打不得……」
嬴政摩挲着下巴沉吟。
杀自然舍不得，动手的话，十几个人一起都打不过那丫头。
他忽然想起嬴瑾昭抄书时委屈巴巴的眼神，大手一挥就决定选它了。
“传诏。”
嬴政突然提笔蘸墨，“待瑾昭归来，命她抄写《商君书》《礼》《秦律》……各十遍。”
玄枭偷瞄了眼诏书内容，不禁为女公子默哀。
王上连“字迹工整，不得有误，不许印刷，不许找人……”都特意标注了，这回怕是连装病躲懒的路子都给堵死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管嬴瑾昭归来有没有什么功劳再另说，这书她是抄定了。
毕竟诏书都下了~
次日，咸阳宫的朝议刚散。
几位与嬴瑾昭交好的大臣聚在殿角，窃窃私语：“今日怎不见女公子？”
“莫不是睡过头了？”
另一位反驳道：“怎么可能，她不是经常来的早，然后在上朝时睡吗？”
“对啊。”
“呼~↓”
另一侧的淳于越等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那位动辄用物理说服的姑奶奶不在，今日议政总算不用提心吊胆了。
老博士捋着胡须暗想：「最好以后都别来了。」
“诸君很闲？”
嬴政冷冽的声音突然从高阶传来，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嬴政扫了眼仓皇退走的臣子，转头对侍立在侧的高安道：“传王翦、李斯、蒙武等午膳后来章台宫议事。”
“唯。”高安躬身应诺。
午后的章台宫，兽炉中青烟袅袅。
嬴政端坐于桌前，指尖描摹着瑾昭绘制的那幅舆图。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王翦、李斯、蒙武等人联袂而至。
“臣等参见王上。”
嬴政抬手示意众人入座，“寡人召诸位来，是为筹建水军之事。”
此言一出，众臣面面相觑，眼中满是困惑。
大秦从来依靠的是铁骑劲弩，何曾需要水师？
李斯笑而不语。
“咳咳……”
王翦偷瞄了眼气定神闲的李斯，借着袖摆遮掩，悄悄戳了戳他的胳膊：“李大人～”
老将军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狐疑，“王上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斯捋须轻笑，想起嬴政给他看过的那幅远超他认知的舆图以及上面被朱砂重重勾勒的岛链。
但他只意味深长地回了句：“王将军稍安勿躁。”
李斯余光瞥见嬴政扫来的视线，立即正色道：“王上深谋远虑，岂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
“王上……”王翦抚着花白胡须谨慎开口，“可是要伐楚？”话一出口便自觉不妥。
楚国水师纵横江淮数百年，岂是仓促可敌？
老将军眼前闪过司马错的身影，那位曾率秦军浮江伐楚的名将，坟头青柏都已亭亭如盖。[注¹]
嬴政微微摇头：“王将军可记得，前几日与寡人提及瑾昭要绘制的那幅‘前所未见’的舆图？”
他示意高安将桌案上的图纸分发给众臣。
“臣记得。”蒙武也在一旁附和，说起来他也替嬴瑾昭讲解过舆图。
雪白的纸上，一幅前所未见的舆图在众臣手中徐徐展开。
王翦定睛一看，花白胡须都翘了起来，这图上山川河流，距离走向都一一用不同色彩的笔标注了出来，更别说还有他征战半生都未曾听闻的地方。
老将军声音发紧，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图上广袤的世界，“大王……此图可为真？”
冯去疾指着某个被重重圈画的地方：“这里标注的‘金银矿藏甲天下……’”
嬴政眸光微敛，将众臣震惊的神色尽收眼底。
“按此图所示，寡人已遣探查过几处，全都为真。”
至于如何在短短几天内探查到这些，以及嬴瑾昭为何能掌握如此广袤地域的情况，这些细节就不必向他们详细解释了。
毕竟，嬴政究竟有没有真的去查，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至于东海金银矿。”嬴政话锋一转，“待水师建成，自有分晓。”
李斯没有一丝犹豫，率先长揖道：“臣附议。”
他知道那个破岛上有的远不止矿，还有他们后代犯下的滔天罪行。
王翦眉头紧锁，犹豫了会，还是同意了。
若大秦能重建水师，不仅补上了秦不善水战的短板，说不定还能再培养出个水上司马错来。
蒙武急不可耐道：“末将这就去挑会水的崽子，旱鸭子也给他练成浪里白条！”
尉缭面露异色：“然水师耗费甚巨，楼船一艘便抵得上千……”
“别忘了那个岛上遍地金银。”冯去疾打断道。
“以战养战，古之良策。”
李斯目光扫尉缭，“况且……有些隐患，还是及早铲除为妙。”
王翦眉头一挑，能让这位同僚说出“铲除”二字，那岛上的隐患怕是不小。
“善！”
嬴政见众臣达成共识，面露喜色，又问道：“诸位可知屠睢？”[注²]
……
……
[注¹]司马错：战国时期秦国名将，历仕秦惠文王、秦武王、秦昭襄王三朝，前后三十六年，他还是司马迁的八世祖。
据《华阳国志》记载，他曾率领十万大军、上万艘大舶船，载着六百万斛大米为军粮，从蜀地出发，浮江伐楚，攻占了商於之地，设为黔中郡。
[注²]屠睢：前262年 - 前214年，是秦朝将领，与蒙恬分别为秦朝南征北战的大将，蒙恬北征匈奴，屠睢则南征百越，虽然失败了，但他有一定的水战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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