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发生冲突

嬴瑾昭心中如此想，便也如此问了出来：“老人家，您的难处我们明白。”

“只是方才已说明，您这般年纪和情况，该去右边登记更为轻省的活计，为何特意排来了左边？”

炭夫老汉闻言，脸上露出些微窘迫和真诚。

他拄着拐杖，努力挺了挺佝偻的背，声音颤巍却带着十足的敬意：“女公子明鉴。小老儿……”

“小老儿是看您和这位公子面善，是真正心系我们这些苦命人的大好人！”

“去岁冬天严寒，若不是大王仁政，二位公子施行善举，发放了过冬的粮炭，小老儿和我那孙儿……怕是早就冻饿而死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感激的光：“小老儿一来是想挤到前头，当面给恩人磕个头，道声谢：”

“这二来，也是存了点私心，想着在恩人面前说道说道，兴许……兴许能得个准话，让小老儿也能为修建学宫出把力，报答万分之一的恩情。”

嬴瑾昭听完，心中的那点疑惑瞬间化为动容。

自己只不过是将用不完的东西处理了出去，结果有人为报恩专门来致谢。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扶苏，只见他也面露感慨之色。

“老人家，您的心意，我们和大王都收到了。”

嬴瑾昭语气更加温和，但她此刻嗓子沙哑的不成样子，所以也听不出什么区别。

“但这谢意，不能成为让您受累的理由。您能好好活着，把孙儿抚养成人，便是对大王仁政最好的报答。”

她指了指灶台的方向：“那边更需要您这样经验丰富的长者去帮忙照看火候，指点妇人们蒸好麦饭、熬好肉汤，让所有出力的人都能吃上热乎可口的饭菜。”

“这同样是顶顶重要的差事，您看可好？”

炭夫老汉听闻此言，知道女公子是真心为他着想，安排的是真正力所能及的活计。

他眼中的感激更甚，连连点头：“好！好！小老儿这就去！定把饭食看得妥妥的！”

说罢，又郑重地行了一礼，才拄着拐杖，一步步坚定地朝灶台走去。

待老人走远，扶苏轻声叹道：“姑姑，是苏思虑浅薄了。见小利而忘大义，只顾工程迅捷，却忘了……唉！”

嬴瑾昭笑了笑，“现在明白也不晚。能让这样的老者心怀感激，主动前来，甚至不惜拖着残躯也想尽一份力，这本身，就是最大的成功。”

“虽然他有一半心思，确实是为了那实实在在的粮帛报酬而来，但另一半……却是真心念着恩情，想着报答。所以啊，”

她看向扶苏，目光清亮，“治国安邦，既要予民以实利，让他们衣食无忧；更要得民心之向背，让他们真心拥戴。二者兼具，方能长久。”

“姑姑，苏明白了。”扶苏郑重地点点头，将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

当二人面前终于空无一人，所有前来报名者皆已登记在册时，天色已然不早。

他们几乎是同时长舒一口气，拖着疲惫的身躯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几乎僵硬的腰背和手腕。

嬴瑾昭从空间摸出两片润喉片，自己含了一片，又将另一片塞进扶苏手里：“含着，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对付这破锣嗓子还算有点用。”

她正琢磨着今晚回去非得弄个喇叭出来，好让嗓子明天能歇歇，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嬴瑾昭立刻将桌上所有登记好的表格迅速整理齐整，心念一动便将其收入空间妥善保管，随即对扶苏道：“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便同时快步循着那愈发激烈的争吵声源头走去。

刚靠近事发地，便见一群人推推搡搡，情绪激动，吵嚷声不绝于耳。

更有几人已经扭打在一起，拳头胡乱挥舞，尘土飞扬，场面一片混乱。

周围围着一圈人，有的试图拉架，有的则在煽风点火，叫骂声、劝解声混杂在一起。

“都住手！”

嬴瑾昭清喝一声，声音还带着点沙哑，却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

打架的几人下意识地停下手，纷纷看向来人。

只见一位衣着不凡、气度威严的女子和一位俊朗的年轻公子站在面前，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为何在此喧哗斗殴？”

扶苏上前一步，沉声问道，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一个脸上挂了彩的年轻匠役率先梗着脖子喊道：

“回公子！是他们欺人太甚！明明说好了按小组分区干活，他们非要抢我们备好的石料！”

对面一个身材高壮的黔首立刻反驳：“放屁！那堆石料本就是我们先看中的！是你们后来硬要搬走！”

“分明是你们蛮不讲理！”

“是你们仗着是老人欺负我们新来的！”

双方各执一词，眼看又要吵起来。

嬴瑾昭算是听明白了，无非是资源分配起了冲突，新老人员之间缺乏协调。

她目光扫过争执的双方，以及周围那些或愤愤不平、或暗自嘀咕的人群，若有所思。

这才开工没几天，新招募的黔首与原有的匠役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冲突。

若不及早妥善解决，立下规矩，日后类似的事情只怕会层出不穷，甚至影响整个工程的进度。

“都安静！”

嬴瑾昭的声音再次响起。

“抢夺石料，聚众斗殴，耽误工期，你们可知，按秦律及工地的规矩，该当何罪？”

她的语气冰冷，让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几人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扶苏适时上前一步，站在嬴瑾昭身侧，沉声补充道：

“按《工律》，役期争斗、损毁公物、延误工期者，视情节轻重，可判赀甲、赀盾，乃至更重刑罚。”

“今日尔等所为，已非口角之争，而是拳脚相向，扰乱秩序，按律当严惩不贷。”

众人闻言，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惧意。

此前嬴瑾昭与扶苏对待他们态度温和，与往日那些趾高气扬的官吏截然不同，使得他们几乎忘了——

无论眼前这两位贵人如何平易近人，他们代表的终究是大秦的律法与威严。

嬴瑾昭略一沉吟，心中已有决断，朗声道：“此事，双方皆有错！罚，今日参与斗殴者，一律扣罚三日工钱！以示惩戒！”

这话一出，刚才还争执不休的双方更蔫了，工钱可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这处罚可谓切中要害。

但嬴瑾昭的话并未说完：“但，石料调配不均，致使尔等争执，监管工吏亦有失职之责！罚，负责此地物料调配的工吏，同样扣罚半月俸禄！”

扶苏见状，又适时补充：“然，念在初犯，且工程紧迫，姑姑方才已予尔等改过之机。若再有下次，必当依法究办，绝不容情！”

“多谢二位公子开恩！”

这些黔首或囚徒中，原本还有些心存侥幸或暗自不服的人，此刻也彻底蔫了下来，纷纷低下头，不敢再有丝毫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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