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赵家公子娶姜绾才是高攀
姜绾学校到沈家老宅没有直达地铁，需要转乘。
姜绾走到老宅门口的时候天边最后一点霞光正慢慢褪去，橘红色的余晖被墨色的云一点点吞噬，只剩下西边天际线那道淡淡的粉，像被揉碎的胭脂，很快也融进了暮色里。
九月，国槐花期彻底过去，院墙边那几棵老槐树的枝桠上，只剩零星几片黄绿相间的残叶，连最后一点淡白的花痕都寻不见。
倒是秋桂，在这阵凉风中醒了过来。
院子西南角的那棵金桂树，枝桠早就伸到了二楼窗台，以前姜绾总爱趴在窗边看，看米粒大的花苞藏在深绿的叶子里，像撒了把碎金。
院子里的路灯明亮，张姨迎出来，见只有姜绾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连忙迎上去：“绾儿小姐，您怎么自己回来了？沈总没让陈助理送您吗？”
姜绾笑笑，声音有气无力，“我自己回来的。”
张姨眼睛眨了眨，感觉姜绾状态不太对劲，还想再关心几句，就听见姜绾又问。
“赵夫人来了吗？”
“来了。”张姨将人引进门廊，接过姜绾脱下的外套，“赵夫人跟公子下午六点左右进门的，现在人就在客厅，跟夫人一起在等您呢。”
话正说着，客厅方向就传来程茜带着几分刻意压制急切的询问，“张姨，绾儿还没回来吗？赵夫人都问了两回了。”
话音未落，程茜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廊转角，她穿着一身墨绿真丝旗袍，领口别着颗珍珠胸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显然是为了招待赵夫人特意打理过。
可瞧见门口只有姜绾一个人时，她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下沉，眉峰微微蹙起，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下午跟赵夫人闲聊时，她特意提了嘴沈池舟下午会去接绾儿，六点半准能到，来彰显沈家对姜绾，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可现在，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七点五十，差十分钟就八点了，姜绾竟才回来，还是自己从外走回来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程茜走上前，目光扫过姜绾沾了点尘土的鞋尖，又落在她微乱的头发上，语气里的嗔怪毫不掩饰，“我不是让池舟去接你了吗？陈戎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回来，像什么样子。”
门廊的暖光落在程茜脸上，能看清她精致妆容下紧绷的下颌线，程茜没太在意姜绾累不累，是赵夫人还在客厅等着，姜绾这副迟归又狼狈的模样，传出去沈家不守时还怠慢了人，更显得她这个沈夫人说话没分量。
闹笑话了。
姜绾攥着衣角的指尖又收紧了些，针织衫的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
她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坐地铁的疲惫，声音谦卑怯懦，像受欺负的猫儿，“我没让陈助理送，自己坐地铁回来的。”
“坐地铁？”
程茜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半分，又想起客厅里还有赵夫人和赵家公子，连忙压低了音量，却掩不住语气里的诧异和责备，“好好的车不坐，坐什么地铁？人多眼杂的，要是被熟人瞧见了，像话吗？”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盯着姜绾，“池舟呢？他没去学校接你？还是接了你，你又闹脾气自己走了？”
张姨站在一旁，手里攥着姜绾的外套，想替姜绾说句话，可对上程茜沉下来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悄悄叹了口气。
姜绾的喉咙发紧，像堵着团湿棉花，心头漫上来的委屈和失落如洪水般简直要将她完全吞没。
“哥哥在医院陪薛小姐，走不开。”
程茜原本蹙着的眉峰竟在随着姜绾的话舒展开来，方才因姜绾迟归而起的不悦像被风吹散般，连眼底的冷意都淡了几分。
“算他还拎得清。”
程茜的声音放软了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认可，“薛家那边正关键，婉婉的情绪不能再出岔子，池舟在那儿盯着是对的。”
这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扎进姜绾的心脏。她僵在原地，看着程茜脸上轻快的神色，只觉得喉咙里的湿棉花仿佛吸饱了水，堵得她连呼吸都要费尽全力。
这时，客厅里传来赵夫人温和的声音：“是绾儿小姐回来了吗？”
程茜抬手理了理旗袍的衣襟，转身朝着客厅方向扬声，“是绾儿回来了，路上有点堵车，久等了。”
她边说边带着姜绾往客厅走。
“一会儿进跟赵夫人和赵公子道个歉，说声久等了。”
姜绾跟着程茜走进客厅，客厅里的灯光暖黄温暖，瞬间将姜绾包裹，却没带来半分暖意。
赵夫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杯热茶，看见姜绾进来，笑着起身，“绾儿来了？瞧这孩子，累得脸色都白了，快坐。”
姜绾站在原地，恭恭敬敬地冲赵夫人鞠躬道歉，“赵夫人，赵公子，抱歉让您二位久等了。”
姜绾的声音很轻，像被砂纸磨过，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连鞠躬的幅度都刻意控制着，不敢太大，怕动作不稳泄了气，也不敢太小，怕失了礼数惹程茜不满，“路上耽误了些时间。”
姜绾垂着头，她能感觉到赵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从她苍白的脸颊扫到垂在裙边的手指。
赵夫人是在掂量，掂量姜绾迟到的原因，掂量姜绾是否能配得上赵家门槛。
可是要不是程茜失了耐心急着要从叶家两次相亲挫败的事情上找回脸面，赵家是坐不进沈家客厅的，更别说相亲了。
赵家公子娶姜绾才是高攀。
赵夫人心里门儿清，这点掂量的功夫她还是有的。
所以即便刚才等了近一个半小时，才看见姜绾顶着一脸倦色姗姗来迟，她心中虽颇有埋怨，可脸上却半分不满都不敢露。
再开口时，赵夫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甚至主动往姜绾身边凑了凑，伸手把果盘推得更近，“绾儿快坐，路上是不是堵车了？瞧这孩子，累得脸色都白了，快吃块芒果，甜丝丝的能提提神。”
她侧身，看向坐在旁边的儿子，“毅洵，快把见面礼给绾儿小姐。”
赵毅洵原名叫赵询，五岁时他父母带他找大师算命，那年赵家刚靠着建材生意赚到第一桶金，正急着往上流圈子里钻，最信这些运势玄机。
大师说“询”字，金字旁，赵毅洵命中本就金旺，再添重金，好比河床石多水浊，难载舟船，金多缺木，木为攀援之象，缺水润，水为财路之源，长此以往，恐家族根基虚浮，遇贵难攀，逢财易散。
这话正戳中赵家的软肋，于是赵父赵母当即决定给儿子改名，由原本的赵询改为赵毅洵。
借的就是毅字属木，可补官星，洵字属水，能润财库，水载舟船。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大师真有点本事，总之赵询改完名字后赵家生意还就真蒸蒸日上起来，最近两年也是得到不少风投公司的赞助。
赵毅询的长相比不上沈池舟和叶傅丛，但也算周正得体，穿一件普通单层羊毛衫，下面是黑色牛仔裤，寸头，侧脖颈处纹了条黑曼巴毒蛇。
绾不怕蛇，甚至有段事件心血来潮想养，但是最后发现蛇要喂虫子和小鼠，她挺怕这两样，程茜也不见得能同意，也就没落实下来。
不知是不是那条黑曼巴蛇的原因，赵毅询原本还算周正的长相竟然透出股邪气。
一股，不正常，恶毒的，像黑曼巴蛇一样的狠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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