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震惊的闫解成

许大茂带来的那些肥皂、火柴、糖果和零头布，简直像是扔进鱼塘里的香饵，几乎没费什么唇舌，就被闻讯赶来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很快就见了底。

带来的几个空布袋，转眼就被鸡蛋、干货、甚至一小罐自家磨的香油填得满满当当。

闫解成站在一旁，眼睛都看直了，嘴巴微张着，半天合不拢。

他心里飞快地默算着：那些东西在城里供销社买，加起来也就块儿八毛的，还得要票。可换来的这些鸡蛋、山货、香油……我的老天爷，这要是拎回城里黑市上去，得值多少钱？这、这利润也太吓人了！

而且看许大茂那轻车熟路、坦然自若的样子，显然这绝不是头一回了。“这也太快了吧？”闫解成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惊呼，“这钱……就这么容易挣？比在粮店扛大个儿，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除了挣死工资和卖苦力，还有这样一种活法。

等东西兑换得差不多了，围着的村民也渐渐散去，许大茂志得意满地拍了拍鼓囊囊的布袋，这才优哉游哉地在一棵大槐树下的石磙上坐下，掏出烟卷，点上一支，眯着眼吐了个烟圈。

闫解成赶紧凑过去，脸上堆满了敬佩和好奇，小心翼翼地请教：“大茂哥，您这……真是神了！这些东西，您都是哪儿弄来的？怎么就知道这儿肯定能换出去？而且他们好像都挺乐意换的？”

许大茂斜睨了他一眼，享受着闫解成那崇拜的眼神，得意地笑了笑。他弹了弹烟灰，摆出一副老江湖的架势，开始给闫解成“传授”经验，当然，正如他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把核心门路和盘托出。

“解成啊，这你就不懂了吧？”许大茂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哥干放映员，走乡串户的，哪个村一年能来几回？物以稀为贵嘛！城里这些日常用的东西，他们这儿缺得很，供销社一来东西就抢光，还经常断货。咱们带来的，可都是紧俏货！”

他指了指地上的收获：“你再看看他们给的，鸡蛋、山货、自家做的零嘴儿，这些在城里是不是也不好买？这就叫……互通有无！咱们方便了老乡，老乡也实惠了咱们，两全其美的事儿！”

他避开了东西的具体来源，也绝口不提这其中巨大的差价和风险，只是把这件事包装成一种“便民服务”和“资源调剂”。

他还含糊地提到：“关键啊，得摸清楚各个村缺什么，喜欢什么。有的村稀罕糖果，有的村缺肥皂，还有的村大姑娘小媳妇就喜欢城里时兴的花布头。这都得平时多留心，积累人脉。哥在这片跑了这么多年，哪个大队长、支书、甚至小队长不给几分面子？有了这层关系，办事自然就顺畅。”

闫解成听得连连点头，虽然觉得许大茂的话里似乎省略了很多关键细节。

他已经觉得无比佩服了，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大茂哥，您真是这个！太厉害了！这里头的门道可真深，要不是您指点，我琢磨一辈子也琢磨不出来！”  他此刻觉得许大茂简直是个点石成金的能人。

夕阳西下，生产队的炊烟袅袅升起。

晚上，大队部食堂更是摆出了丰盛的席面来招待他们这两位“贵客”。不仅有中午的炒鸡蛋、腊肉，居然还有一小盆炖得烂熟的鸡肉，显然是村里临时宰杀的，外加一壶地瓜烧酒。

村干部们轮番给许大茂敬酒，感谢他给枯燥的乡村生活带来了难得的娱乐。

许大茂红光满面，来者不拒，吹嘘着自己放电影的技术和见过的世面。闫解成也跟着沾光，吃得满嘴流油，喝得浑身暖洋洋，感觉这一天简直像做梦一样美好。

酒足饭饱，天色也暗了下来。许大茂指挥着闫解成，两人一起在生产队的打谷场上布置放映场地。

挂银幕，架设放映机，接线，调试镜头。

闫解成以前只在台下看过电影，这还是第一摆弄这些东西，在许大茂的指点下，干得格外卖力，同时也更加觉得许大茂懂得真多，真了不起。

电影放的是《铁道游击队》，银幕上枪声大作，鬼子抱头鼠窜，银幕下村民们看得如痴如醉，笑声、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闫解成站在放映机旁边，看着眼前这热闹的场面，一种奇妙的参与感和成就感油然而生。

电影散场，村民们心满意足地议论着纷纷离去。

许大茂一边收拾器材，一边对陪着他们的老村长说：“老哥，忙活一天了，我这小兄弟也累了，麻烦您给安排个地方让他歇歇脚吧。”

老村长满脸堆笑，连连答应：“应该的，应该的！许放映员您辛苦了！小同志，跟我来，队里有间空房，铺盖都是干净的，委屈你将就一宿。”  说着就热情地引着闫解成往大队部走去。

闫解成还以为许大茂会跟他一起，回头却看见许大茂快速地把主要设备装箱锁好，放在自行车旁，然后对着黑暗处打了个手势，嘴里说着：“我还有点事儿，跟支书再核对一下明天的安排，你们先睡，不用等我。”

说完，身影一闪，就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消失不见了。

闫解成也没多想，跟着老村长到了大队部一间收拾得还算干净的空房。躺下后，他一时半会儿还沉浸在白天的兴奋和晚上的电影情节里，睡不着。

过了好一阵，他隐约听到外面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和隔壁开门又关上的声音，心里有点奇怪：“大茂哥这么晚才回来？核对工作要这么久？”

晚上，闫解成被老村长安排在了村委那间空房里休息。躺在硬板床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却略显粗糙的棉被，他睁着眼睛，望着糊着旧报纸的顶棚，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放着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闫解成看见许大茂从隔壁房间出来，眼圈有点黑，但精神头却很足，嘴里还哼着小调。吃早饭的时候，闫解成忍不住小声问：“大茂哥，你昨晚和支书谈事谈到那么晚啊？”

恰好老村长过来送咸菜，听见了这话，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摆了摆手，含糊地说：“呵呵，许放映员工作认真，跟我们村干部关系处得好……处得好哇……”  说完，也没多解释，就转身忙别的去了。

闫解成也不是傻子，看着老村长那笑容，再联想到许大茂昨晚鬼鬼祟祟的样子和今天早上那副春风得意的神态，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点什么。但他初来乍到，也不敢多问。

其实，村子里的人大多心知肚明。

那巷子尽头住着个姓王的小寡妇，男人去年修水库时出了意外没了，许大茂每次来放电影，十有八九都会“钻”到她家去“核对工作”。大家看在眼里，但没人会点破。

一来许大茂能带来电影和紧俏货，是村民们欢迎的对象；二来小寡妇日子不易，有些人甚至觉得这也算是条活路；三来得罪了放映员，以后怎么来给自己村子放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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