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警察同志！误会！误会！

“对。”秦哲肯定地点点头，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布料粗糙的旗袍，“导演骂你‘不像’，骂你‘端着’，或许就是因为，你还在下意识地保护着自己，没有真正地‘沉下去’，沉到小凤仙那个烂泥潭一样的生活里。你怕脏了你自己。”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杨蜜。她猛地睁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是啊……她怕。

怕演得太像，别人会用看妓  女的眼光看她；怕放得太开，会失去自己；怕投入太深，会难以抽离……种种顾虑，像无形的枷锁，把她牢牢地束缚在安全的表层，始终无法真正触摸到角色的灵魂。

秦哲看着她眼中剧烈的震动，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他趁热打铁，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想演好，光靠想象不行。得看，得听，得……靠近。”他顿了顿，目光投向厂区外更远处那片被霓虹灯映照得光怪陆离的城市边缘，“那种地方……有活生生的例子。

敢不敢……去看看？”

“去…去哪看？”杨蜜下意识地问，心脏因为秦哲话语中隐含的意思而砰砰直跳。

“当然是她们‘做生意’的地方。”秦哲的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音，眼神却异常明亮，“离这里不远，我知道一条老街……晚上特别‘热闹’。敢不敢跟我去？就现在？像个真正的‘观察者’那样，去看看那些活在暗处的女人，她们的眼神，她们的姿态，她们说话的语气……看看她们是怎么在泥泞里打滚，又怎么在麻木中保存那一丝丝活气的。”

杨蜜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去……红灯区？观察真正的妓  女？

这个提议大胆、疯狂，甚至带着危险的气息，完全超出了她这个刚出校园的乖乖女的认知范畴。

恐惧的本能让她想要退缩。

但……内心深处，一股被压抑许久的、属于演员的渴望和对突破的迫切，却如同野火般被点燃了。导演的辱骂、被赶走的屈辱、可能失去这个珍贵机会的恐慌……以及眼前这个陌生场务眼中那笃定而充满力量的光芒，最终压倒了恐惧。

她紧紧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然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头，迎着秦哲的目光，那双还带着泪痕的大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火焰。

“我……敢！”

城市的霓虹灯如同流淌的彩色毒液，涂抹在冰冷的高楼外墙上。

秦哲带着杨蜜，像两条融入深海的游鱼，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狭窄、潮湿、散发着复杂气味的后巷里。脚下是黏腻的污水和散落的垃圾，空气里混杂着劣质香水、油烟、汗液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  败气息。

杨蜜紧紧跟在秦哲身后，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她换下了那件可笑的戏服旗袍，穿上了自己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外面罩着一件秦哲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带着浓重机油味的宽大旧工装外套，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低着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脚步声都让她心惊肉跳。

“别怕，自然点。就当……我们是来找便宜的旅馆，迷路了。”秦哲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让杨蜜能跟上。

他们在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停下，这里能清晰地看到前方巷口昏黄路灯下的情景。几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人，或倚着斑驳的墙壁，或坐在破旧的塑料凳上，暴露在惨淡的光线下。

她们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廉价脂粉，试图掩盖疲惫和风霜，但眼角的细纹和眉宇间的麻木却怎么也盖不住。

一个穿着亮片短裙、踩着细高跟的女人正和一个满身酒气、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讨价还价。她脸上堆着夸张的、职业化的媚笑，声音又尖又嗲：“大哥~这个价真不行啦！你看我这身段……”她扭动着腰肢，手指暧昧地在男人胸口画着圈。

然而，当那男人借着酒意，油腻的手掌猛地拍在她臀部时，女人脸上那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厌恶和屈辱，随即又被更刻意的笑容覆盖过去。

“看到了吗？”秦哲的声音如同耳语，在杨蜜耳边响起，“笑容是武器，是保护色。但被触碰底线时，那瞬间的厌恶和屈辱……藏不住。那才是真的。”

杨蜜屏住呼吸，用力地点点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女人。

她看到女人在男人转身带路时，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疲惫，甚至抬手极其隐蔽地、用力地擦了一下被男人碰过的臀部。

另一个角落，一个穿着廉价豹纹紧身裙的女人似乎生意冷清，她靠墙站着，手指间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

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没有焦距。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几乎要从她佝偻的站姿里流淌出来。

“麻木是常态。因为生活早就把她们碾碎了无数次。”秦哲继续低声引导，“但你看她的手指……夹烟的手指，是不是在微微发抖？那不是冷，是长期营养不良或者……别的什么。身体的细节，比脸上的表情更真实。”

杨蜜的目光立刻聚焦到那女人枯瘦的手指上，果然看到细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躲在这里！”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在两人身后响起！

杨蜜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尖叫出声！秦哲反应极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猛地转身。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用手电筒刺眼的光柱直直地射向他们！显然，他们缩在阴影角落“窥视”的行为，被巡逻的警察当成了可疑分子，甚至可能是潜在的嫖客！

“警察同志！误会！误会！”

秦哲瞬间松开捂着杨蜜的手，脸上堆起十二万分诚恳又带着点小市民慌张的笑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往前一步，将还处在巨大惊吓中、脸色煞白如纸的杨蜜挡在了身后，“我们是来这边找……找亲戚的！结果走岔路了！这巷子太黑，我们害怕，才在这角落躲躲，想看看有没有人路过好问个路！”

他语速飞快，表情真挚，带着外地人特有的那种惶恐和无助。


　　(https://www.24kkxs.cc/book/4244/4244796/11111117.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