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排练

“找亲戚？躲这里问路？”

为首的中年警察一脸狐疑，手电光在秦哲和被他挡在身后的杨蜜脸上来回扫射，尤其在杨蜜那过于年轻和惊慌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眼神更加锐利，“身份证拿出来！深更半夜，一男一女，在这种地方，你们觉得我会信？”

“有！有身份证！”

秦哲忙不迭地点头哈腰，伸手就往自己脏兮兮的工装裤口袋里掏。

他故意动作慌乱，摸了好几下才掏出来，递过去的时候还“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又手忙脚乱地捡起来，显得更加狼狈可信。

警察皱着眉接过秦哲的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又严厉地看向还躲在秦哲身后的杨蜜：“你的呢？后面那个女的！”

杨蜜吓得浑身一哆嗦，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想掏口袋。

“警官！她是我妹妹！”

秦哲猛地提高音量，语气带着急切和一丝对妹妹的维护，“亲妹妹！还在念书呢！放暑假跟我来城里找活干的！她胆子小，没见过这阵仗，吓坏了！”

他一边说，一边侧过身，半搂住杨蜜瑟瑟发抖的肩膀，动作带着明显的保护意味，同时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

杨蜜被秦哲半搂住，感受到他手臂传来的力量和温热，听着他斩钉截铁地说自己是“亲妹妹”，一股莫名的暖流和安全感奇迹般地驱散了一些恐惧。

她立刻配合地低下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小声地、带着哭腔嗫嚅：“哥……我怕……”

警察审视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逡巡。

秦哲一脸老实巴交的焦急和担忧，杨蜜则完全是个被吓坏了的学  生  妹样子，两人穿着也确实普通甚至有些寒酸，和周围的环境以及那些风尘女子的气质格格不入。

“真是兄妹？”中年警察的语气缓和了一丝，但依旧带着怀疑。

“千真万确啊警官！您看我这证件，老家地址都写着呢。我妹她学生证没带身上，在旅馆包里呢！”

秦哲指天发誓，语气恳切得就差声泪俱下了，“我们真是走迷路了！这地方乌漆嘛黑的，太吓人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保证不添乱！”他一边说，一边搂着杨蜜就要往外退。

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察低声对中年警察说了句什么，大概是觉得不像可疑人员。

中年警察又盯着两人看了几秒，终于挥挥手，语气严厉地警告：“赶紧走！大晚上的别在这种地方瞎晃悠！再让我看到，没你们好果子吃！”

“是是是！谢谢警官！谢谢警官！”秦哲如蒙大赦，连连鞠躬，然后赶紧拉着依旧有些腿软的杨蜜，几乎是连拖带拽地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巷口，直到彻底拐过街角，再也看不到警察的身影，才敢停下来大口喘气。

“呼……吓死我了！”杨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刚才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要完蛋了。

秦哲也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苦笑道：“这‘观察生活’的学费，交得有点刺激啊。”

他看向杨蜜，发现她虽然惊魂未定，但那双大眼睛里，之前的迷茫和无助，已经被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后怕和巨大震撼的亮光所取代。

“怎么样？刚才看到的，有感觉了吗？”秦哲轻声问。

杨蜜没有立刻回答。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

巷口昏黄灯光下，那个强颜欢笑却又瞬间流露出厌恶的女人；那个在烟雾中麻木佝偻、手指颤抖的女人；警察出现时那刺眼的手电光和严厉的呵斥……无数鲜活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碰撞、沉淀。

再睁开眼时，她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清澈的茫然，而是多了一种沉甸甸的东西，一种仿佛窥见了生活另一面残酷真相后的复杂和沉重。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嗯！我……好像有点懂了。小凤仙……她应该就是那样的。笑是假的，眼泪是假的，只有那份藏在骨头缝里的苦和一点点没被磨灭的挣扎……是真的。”

秦哲笑了，一种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

“懂了就好。走，找个地方，趁热打铁，我们试试！”

深夜的片场空旷而寂静，巨大的摄影棚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

白天的喧嚣和戾气早已散去，只剩下几盏为了安全而亮着的幽暗顶灯，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空气里还残留着油漆、灰尘和汗水的混合气味。

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远离出入口和主要通道，秦哲和杨蜜借着角落里一盏昏暗工作灯的微光，开始了他们的“特训”。

“想象一下，”秦哲的声音在空旷寂静的棚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引导的魔力，“你现在就是小凤仙。站在那间又小又破、散发着霉味的屋子里。”

他用手在周围简陋的道具箱和废旧布景上比划着，“那个你恨之入骨、却又不得不依靠的流  氓头子‘刀疤刘’，就站在你面前。”

杨蜜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将自己代入。白天看到的那些鲜活的面孔、那些压抑的眼神、那些强撑的媚笑和瞬间的屈辱，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了，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讨好，却又掩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抗拒。

她微微侧过身，肩膀放松，却又不是完全垮塌，带着一种被生活磋磨后的、疲惫的柔韧感。

“对！就是这个状态！”秦哲眼睛一亮，低声喝彩，“记住这种感觉！疲惫的，带着点认命的麻木，但又不能完全丢掉那点为了活下去而强装出来的‘柔顺’！”

他走到杨蜜面前，眼神变得凶狠而充满压迫感，模仿着剧本里“刀疤刘”的台词，语气粗鲁蛮横：“妈的！臭婊  子！这个月的份子钱怎么又少了？！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他猛地抬手，作势就要打下去！

杨蜜身体本能地一缩，眼神里闪过一丝真实的恐惧，下意识地就想抬手格挡或者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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