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藏起来的……尊严？

平行时空？镜像度89%？还有那个刺眼的世界稳定性提示……这都意味着什么？秦哲来不及细想，当务之急是摆脱眼前的困境。

“对…对不起！导演！”秦哲瞬间进入状态，脸上堆起惊慌失措又带着十二万分歉意的表情，一瘸一拐地跑向暴怒的导演，姿态放得极低，“我是新来的场务！小秦！后勤部张哥临时叫我过来搭把手的！刚才…刚才在那边搬灯架，脚下一滑，没站稳，就…就摔过来了！真不是故意的！导演您消消气！我赔！我马上收拾！保证不影响拍摄！”

他语速飞快，态度诚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又点出是“后勤部张哥”临时叫来的，给自己安了个合理的身份。同时弯下腰，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垃圾和断裂的木头，动作麻利，一副任打任骂、老实巴交的模样。

导演被他这一通抢白和积极的认错态度弄得一愣，满腔的怒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狐疑地盯着秦哲看了几秒，又扫了一眼旁边依旧脸色苍白、手足无措的杨蜜，重重地“哼”了一声，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怒气都喷出来。

“场务？新来的？张胖子招的人？”导演语气依旧不善，但火气似乎降下去一点，“妈的！手脚这么不利索！赶紧给老子收拾干净！耽误了拍摄，老子扒了你的皮！”他又狠狠瞪了一眼杨蜜，“还有你！杵着当木头桩子呢？今天没你的戏了！滚一边去好好想想！想不明白明天也别来了！”

杨蜜身体又是一颤，低着头，默默地、飞快地退到了灯光边缘的阴影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肩膀微微耸动着，显然在极力压抑着哭泣。

秦哲一边飞快地收拾着残局，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单薄身影。前世他可是杨蜜的骨灰级粉丝，从她默默无闻到登顶顶流，几乎刷遍了她所有的访谈、综艺、花絮。他清晰地记得，在一个早期的采访里，杨蜜曾提过自己出道时最艰难的一次试镜，就是在一个小成本电影里演一个妓  女角色，因为放不开、找不到感觉，被导演当众骂得狗血淋头，差点放弃演艺道路。后来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她观察到了真实的风尘女子状态，才豁然开朗。

难道就是这次？《暗巷》？小凤仙？

秦哲的心跳微微加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系统任务的目标和前世杨蜜自己突破瓶颈的关键点，就奇妙地重合了！他的优势，比想象中更大！

机会稍纵即逝。秦哲手脚麻利地把最后一块大点的碎木板扔到一旁，拍了拍满身的灰尘和烂菜叶（当然拍不干净），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朝着杨蜜退开的那个阴影角落挪了过去。那里堆放着一些闲置的道具箱，光线昏暗。

杨蜜正背对着拍摄区，面朝着斑驳掉灰的墙壁，瘦削的肩膀微微起伏。压抑的、细碎的啜泣声在嘈杂的背景音（导演的骂声、工作人员的走动声）中几不可闻，但秦哲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份委屈和无助，像针一样扎人。

秦哲走到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靠得太近，以免惊扰到她。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杨蜜耳中。

“那个……杨小姐？”

杨蜜的啜泣声戛然而止。她猛地转过身，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惶和警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看清是刚才那个“倒霉”的新场务，她的戒备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神里的无助和迷茫依旧浓得化不开。

“有…有事吗？”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沙哑，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小半步。

秦哲露出一个尽量显得温和无害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挂着的几片烂菜叶，语气带着点自嘲：“你看我这一身……导演没把我当场开了真是奇迹。刚才……吓到你了吧？真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他主动提起刚才的混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还表达了歉意。这种态度明显让杨蜜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她摇了摇头，小声说：“没…没事。不怪你。”

“我叫秦哲，新来的场务。”秦哲适时地自我介绍，然后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好奇，“刚才……导演好像很生气？他说要演……窑姐儿？”他用了一个更直白、更市井的词。

提到这个，杨蜜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有涌上来的趋势。她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身上那件廉价旗袍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呐：“嗯……《暗巷》里的小凤仙……一个……妓  女。导演说……说我演得不像，太……太端着，没有那股子……风尘气。”她艰难地说出最后三个字，脸颊因为羞耻而微微泛红。

“哦……这样啊。”秦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视或鄙夷，反而是一种很认真的思考表情。他往前凑近了一点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般的神秘感，“其实吧……我觉得导演说得虽然难听，但话糙理不糙。”

杨蜜倏地抬起头，大眼睛里充满了错愕。她以为这个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场务是来安慰她的，怎么反而……

秦哲迎着她错愕的目光，眼神坦荡，语气诚恳：“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他点出了关键——感觉不对。演什么人，就得像什么人。你想想，一个在旧社会最底层挣扎的妓  女，她每天面对的是什么？是饥寒交迫，是强颜欢笑，是迎来送往的麻木，是看不到头的绝望。她可能早就忘了什么是尊严，或者，那点仅存的尊严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在了最深处，只在某个夜深人静、或者被触到逆鳞的时候才会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爆发出来一点点。”

他的语速不快，声音低沉而平缓，仿佛在描绘一幅灰暗的画卷。没有高高在上的指点，更像是一种设身处地的剖析。

杨蜜愣住了。这番话，和她之前在学校里学的“体验派”、“表现派”理论完全不同，没有术语，没有框架，却异常地……直指核心。像一把锋利的锥子，刺破了她之前所有的迷茫和隔膜。她之前只是机械地去模仿想象中的“风骚”、“妩媚”，却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个角色背后沉重的底色。

“藏起来的……尊严？”她喃喃地重复着，眼神里迷茫依旧，但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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