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巷

“王少！王少息怒！息怒啊！”

杨国富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扑上去拉住暴怒的王天豪，一边对着杨蜜厉声呵斥：“杨蜜！你疯了吗？！胡说八道什么？！快给王少道歉！立刻！马上！”

杨蜜却仿佛没听见。

她依旧维持着那副“小凤仙”的冰冷面具，甚至优雅地（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风尘式的优雅）端起面前的白水杯，小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她的目光落在王天豪因为暴怒而扭曲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浅淡、却充满了嘲讽和怜悯的弧度，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自语般地说了一句剧本里的台词：“啧……无能狂怒的废物，连当条咬人的狗……都嫌叫声难听。”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在王天豪和杨国富都屏住呼吸的瞬间，却异常清晰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

“我  操  你  妈！！”王天豪彻底炸了！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他一把甩开杨国富，抄起面前那杯刚倒满的、滚烫的茶水，朝着杨蜜那张冷漠而美丽的脸，狠狠泼了过去！

“小心！”

秦哲眼神一厉，反应快到了极致！

他猛地伸手，却不是去拉杨蜜，而是闪电般抄起杨蜜面前那个盛着大半碗米饭的白瓷碗，手腕一抖，精准无比地在空中一挡！

“哗啦——！”

滚烫的茶水绝大部分泼在了厚实的白瓷碗壁上！只有少量溅出，落在桌布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水渍。

秦哲稳稳地端着那只挡下了“攻击”的饭碗，手臂纹丝不动。

滚烫的茶水顺着碗壁流下，滴落在桌面上，冒着丝丝热气。他缓缓放下碗，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

他抬起眼皮，那双平静无波的黑眸，第一次正眼看向暴跳如雷的王天豪，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王少，火气这么大？”秦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压过了王天豪粗  重的喘息，“用开水泼女人的脸？这手段，倒是跟街边抢食的野狗挺像，只懂得龇牙咧嘴，下三滥。”

“你  他  妈骂谁是狗？！”

王天豪目眦欲裂，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今天简直是奇耻大辱！

被杨蜜当众羞辱，还被这个他看不起的“底层垃圾”指着鼻子骂！

“谁接话，骂谁。”秦哲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

“我  操！”王天豪彻底疯了，他哪里受过这种气？怒吼一声，不管不顾地就要绕过桌子扑向秦哲！

“王少！使不得！使不得啊！”杨国富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抱住王天豪的腰，对着秦哲和杨蜜怒吼：“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还不快滚！等着吃官司吗？！滚啊！”

杨蜜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丑态百出的场面，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幻想也彻底破灭。

她缓缓站起身，看都没看暴怒的王天豪和狼狈的杨国富一眼，仿佛他们只是两团污浊的空气。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廉价的针织开衫，动作从容，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冰冷疏离。

“三舅，这‘金龟婿’，您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杨蜜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却比之前更加冰寒刺骨，“我的事，以后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就朝门口走去。秦哲也站起身，如同影子般跟在她身后，自始至终，没再看雅间里那两人一眼。

“杨蜜！你给我站住！你反了天了！”杨国富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咆哮。

王天豪更是怒吼连连：“臭  婊  子！还有那个姓秦的！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要你们好看！弄不死你们老子不姓王！”

对于身后的无能狂怒，杨蜜和秦哲置若罔闻。

两人一前一后，步伐稳定地走出了“听涛阁”，将那片狼藉和歇斯底里的咒骂彻底关在了身后。

“望江楼”金碧辉煌的走廊里，冷气很足。杨蜜走在前面，脚步越来越快，仿佛要逃离什么污秽之地。直到转过一个拐角，确认身后无人追来，她的脚步才猛地顿住。

她背对着秦哲，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

秦哲停下脚步，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没有说话。

他知道，她需要一点时间。

几秒钟后，杨蜜猛地转过身。

她的眼圈依旧有些泛红，但脸上已经没有泪水，只有一种如同被烈火淬炼过的、冰冷而坚硬的光泽。

她看着秦哲，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之前的迷茫、恐惧、脆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

“秦哲，”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经历风暴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和坚定，“下午的戏……我会演好。演到……让所有人都记住‘小凤仙’！”

秦哲看着她眼中那燃烧的火焰，缓缓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个在泥泞中挣扎、被亲人背叛、被命运捶打的女孩，在这一刻，终于真正地破茧了。她将所有的痛苦、愤怒和不甘，都化作了刺向命运咽喉的利刃！

下午，《暗巷》片场。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赵胖子导演那张肥脸上贴着一小块纱布（显然是昨晚玻璃渣的杰作），眼神阴鸷，看谁都像欠了他几百万。

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扫过刚刚走进片场、穿着一身素旧旗袍、神情淡漠的杨蜜时，更是毫不掩饰其中的怨毒和一丝忌惮。昨晚那场“意外”让他丢尽了脸面，还受了伤，这笔账，他自然算在了杨蜜和她那个“姘头”场务头上！

今天要拍的，是小凤仙在“刀疤刘”的逼迫下，第一次踏入“百乐门”这种高级风月场所，试图攀附更有权势的“张老板”（正是秦哲昨天在相亲局上引导杨蜜联想到的那个伪君子角色）的重头戏。场景复杂，人物心理变化剧烈，对演技要求极高。赵胖子憋着坏，就等着杨蜜出错，好名正言顺地刁难她，甚至找借口换掉她！

“Action！”

场记板啪地落下。

镜头聚焦在“百乐门”流光溢彩却又透着腐朽气息的大门外。穿着素旧旗袍、与周围华丽环境格格不入的杨蜜（小凤仙），被一个“刀疤刘”的手下粗鲁地推搡着，踉跄着站定。

她微微低着头，长发遮住了小半边脸。

监视器后的赵胖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开场就畏畏缩缩，上不了台面！等着挨骂吧！

然而，下一秒！

杨蜜缓缓抬起头。

镜头瞬间捕捉到了她的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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