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猜测、分屏与心跳代码
手机屏幕扣在桌上，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林皓手心冒汗，却不敢翻开。
“你猜？😊”
这三个字外加一个笑脸，几乎耗尽了他这辈子积攒的所有勇气。他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就脑子一热发出去了呢？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苏清月会怎么想？觉得他轻浮？油腻？还是直接把他归类为需要清除的“系统异常”？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他想象了无数种苏清月可能的反应：冰冷的质问、逻辑严密的剖析、直接忽略、甚至……直接把他从项目组里踢出去？
就在他快要被自己的想象力逼疯，准备抓起手机撤回消息时（虽然早已超过两分钟），手机终于、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长长的消息，只是一个简短的嗡鸣。
林皓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吸了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颤抖着手指，一点点掀开手机。
屏幕上，只有苏清月简洁无比的回复。
【苏清月】：猜对了有奖励？
林皓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当机。
猜对了有奖励？ 奖励？！ 这是什么意思？！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既不是肯定的回答，也不是否定的回答，更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反应。它像一道更高阶的加密算法，直接把皮球又轻飘飘地踢了回来，甚至还附带了一个他完全无法解析的“奖励”参数！
这比直接拒绝更让他心跳失速！奖励？什么奖励？一杯奶茶？一次单独讨论？还是……他不敢想下去。
他盯着那行字，脸烫得能煎鸡蛋，手指悬在屏幕上，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承认？不敢。否认？舍不得。继续绕圈子？他感觉自己那点脑细胞在苏清月面前根本不够用。
最终，他选择了一个怂且从心的回答。
【林皓】：……苏同学，你赢了[/投降]
【苏清月】：嗯。那讨论继续。论文第16页的实验数据部分，对比一下我们之前用的训练集，准确率提升了多少？
话题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无比自然地拉回了正轨。仿佛刚才那段让人心率飙升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林皓长长地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一丝失落。他甩甩头，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投入到数据的对比分析中。
然而，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讨论的内容依旧专业、硬核，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悄无声息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照不宣的张力，在代码和公式之间悄然流淌。
第二天，为了解决一个复杂的数据预处理问题，他们再次约在了图书馆老位置进行线下讨论。
这次林皓提前到了，不仅带了插线板、薄荷糖，还特意带了两副耳机——他记得上次苏清月是直接用电脑外放声音的。
苏清月准时到来，坐下后，看到林皓递过来的耳机，稍稍顿了一下，然后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很平常的两个字，却让林皓心里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讨论开始。这次的问题需要同时参考多篇论文和运行代码对比结果。两人的电脑屏幕上都打开了密密麻麻的窗口。
“你看这篇里提到的特征筛选方法，和我们用的主流方法相比，在稀疏数据上的表现……”苏清月指着自己屏幕上的一篇论文。
林皓倾身过去看，距离稍稍拉近，能闻到她发间一丝极淡的、清爽的洗发水味道。他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强迫自己聚焦在论文上。
“嗯，看到了。我们可以把这个方法集成到我们的预处理流水线里试试……”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操作自己的电脑，想要找到对应的代码文件。
“等一下。”苏清月忽然开口。
林皓停下动作看她。
只见她操作了几下自己的电脑，然后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了林皓的对话框，拨通了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林皓的手机屏幕瞬间亮起，显示出“苏清月邀请你视频通话”的提示。
林皓：“？？？”
他完全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苏清月。
苏清月表情无比自然，指了指他的手机屏幕，又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接通。然后，把你的摄像头对着你的电脑屏幕。这样，我们就能实时看到对方的操作界面，更方便同步讨论。”
林皓：“！！！”
还能这样操作？！视频通话……用来共享电脑屏幕？！而且还是用微信视频！
这思路……太清奇了！但仔细一想，又他妈的好有道理！比那些复杂的远程协助软件简单直接多了！
他愣愣地点击了“接通”。
视频连接成功。手机屏幕上半部分是他自己略显呆滞的脸（他赶紧调整了一下角度），下半部分是苏清月那边的前置摄像头画面——同样只截取到她的下巴和桌面的一小部分。
然后，按照她的指示，他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自己的电脑屏幕。
“好了吗？”苏清月的声音从手机和现实两个方位同时传来，带着一点微弱的回音。
“好……好了。”林皓应道，感觉这体验新奇又诡异。
“嗯。那我开始了。”苏清月说着，在她的电脑上操作起来，“你看我这边，我现在打开预处理模块的代码文件……”
林皓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里面清晰地显示着苏清月的电脑桌面操作，她鼠标的移动、点击、代码的滚动，都一目了然。同时，他也能用眼角余光看到现实中的她专注的侧脸。
这感觉……太奇妙了。仿佛两人的工作空间通过一个小小的手机屏幕，完成了一次跨越物理距离的奇异叠合。
“看到这里了吗？这个循环嵌套的效率有问题，我调整了一下算法结构……”苏清月讲解着。
“看到了！这样改确实清晰多了！”林皓回应，同时在自己电脑上做着笔记，“那我这边把刚才说的特征筛选方法加进去……”
他也移动自己的代码界面，确保手机摄像头能拍到。
“等一下，你那个参数传递的顺序不对。”苏清月的声音传来。
林皓一愣：“哪里不对？”
“你手机屏幕里看到的，第40行，应该先校验数据有效性再传入，不然会有空指针风险。”
林皓赶紧检查自己的代码，果然！一个细微的顺序错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却被苏清月通过视频画面一眼发现了！
这观察力……简直恐怖！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他赶紧修改。
接下来的讨论，效率高得惊人。任何一方的细微错误或灵感火花，都能通过那个小小的手机屏幕瞬间被另一方捕捉到。他们不再需要频繁地“你看我这里”、“我看你那里”，而是真正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同屏”操作。
偶尔，在调整手机角度时，摄像头会不经意地扫过对方的手，或者笔记本的一角，带来一种比面对面更加私密和专注的奇特体验。
图书馆依旧安静，只有两人低低的讨论声和键盘敲击声。但他们之间，却仿佛构建了一个无形的、高效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协作力场。
时间飞速流逝。
终于，一个棘手的难题被成功攻克。
“应该没问题了。”苏清月松了口气，身体微微后靠，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
林皓也放下几乎僵硬的脖子，成就感爆棚。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想结束视频通话。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里，苏清月那边的画面，因为她后靠的动作，摄像头角度微微上移，恰好捕捉到了她喝水的样子——微微仰起的脖颈，流畅的下颌线，还有……她放下水杯时，极其快速地、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唇角的一个小动作。
只是一个零点几秒的、无意识的细微动作。
却像一道精准的电流，瞬间击穿了林皓的视觉神经，直抵大脑皮层！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拿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手机屏幕里，苏清月似乎并未察觉，已经重新坐直，目光回到了屏幕上：“接下来我们测试一下……”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注意到，手机视频画面里，属于林皓的那个小窗口，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而且眼神发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东西。
苏清月微微蹙眉，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摄像头视角和身后的背景，一切正常。
“林皓？”她带着一丝疑惑叫他的名字。
“啊？！在！”林皓猛地回过神，像是上课开小差被老师抓包，手忙脚乱之下，不小心碰到了手机——
“啪嗒！”
手机 face down，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桌面上。
视频通话，被迫中断。
世界瞬间安静了。
林皓保持着弯腰捡手机的姿势，石化在原地，恨不得当场蒸发。
苏清月看着微信通话中断的界面，沉默了几秒。
然后，林皓的手机屏幕亮起，收到一条新消息。
【苏清月】：？ 【苏清月】：网络断了？
林皓看着那个问号，感觉比看到一千行的代码报错还要令人绝望。
他该怎么解释？ 说他因为看到她一个无意识的微小动作，导致心跳过载、手部失控、最终酿成惨剧？
他颤抖着手指，捡起手机，检查了一下——幸好没摔坏。他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回复：
“没……没事！手滑了！刚才……刚才网速好像有点卡！我们继续吧！”
他重新拨通了视频通话请求，心脏还在疯狂跳动。
请求很快被接受了。
画面再次连接。
手机屏幕里，苏清月那边的画面依旧清晰稳定。她看着镜头，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探究。
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
“嗯。继续吧。”
讨论重新开始。
但林皓感觉，自己刚刚写好的心跳代码，似乎又跑出了一个新的、无法预期的异常。
而这一次的异常日志，恐怕再也无法轻易删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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