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嘉年华、风纪扣与心跳烟火
项目攻坚暂告一段落，校园嘉年华的脚步却日益临近。筹备工作进入了最后也是最繁忙的冲刺阶段。活动中心里人头攒动，各种物资陆续到位，舞台框架拔地而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节日前的躁动和期待。
林皓作为设备保障组的主力，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爬高爬低接线调试，协调各种音响灯光设备，还要时不时被宣传部或者节目组拉去救急。但他干劲十足，因为苏清月作为流程总控，几乎也泡在活动中心。
他们见面的时间反而比之前更多了，虽然通常都是在忙碌的间隙，隔着人群匆匆交流几句。
“主舞台的备用线路检查了吗？” “查了！没问题！” “无线麦的备用电池够不够？” “够了！我准备了双份！” “节目单最终版发你了，注意一下几个特殊音效的切换点。” “收到！”
他们的对话依旧高效、务实，围绕着具体的工作展开。但某种无形的默契，却在一次次简短的指令与回应中，在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与眼神交汇中，悄然滋长。
林皓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清瘦冷静的身影。看到她，心里就会莫名踏实；而她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存在，指令总是能最快速地传达到他这里。
这天下午，最后一次全场联排。所有节目、所有环节都要从头到尾过一遍。
现场乱糟糟的，充满了各种声音：音乐声、主持人的串词声、工作人员的调度声、演员的嬉笑声……林皓守在主控台旁边，耳朵上挂着监听耳机，眼睛紧盯着调音台和节目单，神经紧绷。
苏清月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拿着平板和对讲机，统筹全局。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利落的丸子头，露出清晰的下颌线和白皙的脖颈，看起来更加干练。因为需要不停说话，她的唇色比平时显得红润一些。
联排进行到一半，一个舞蹈节目结束后，几个演员打闹着下台，不小心带倒了一支立在旁边的备用麦克风支架。
支架朝着主电源接线板的方向倒去！
事发突然，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皓眼角余光瞥见，心里猛地一紧！那一片线路复杂，要是砸中或者短路，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个箭步冲过去，在那支架即将砸落的瞬间，伸手一把扶住！
动作幅度太大，他胸前的工牌甩了起来，金属扣子“啪”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旁边苏清月的手腕上。
“唔。”苏清月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极轻的痛呼，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手中的平板差点滑落。
林皓扶稳支架，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听到声音赶紧回头：“对不起对不起！苏同学你没事吧？砸到哪了？”他一脸焦急，也顾不上那支架了。
苏清月揉了揉微微发红的手腕，摇了摇头：“没事。”她的目光落在他因为急速动作而有些歪斜的衣领上——最上面的那颗风纪扣，不知什么时候绷开了。
林皓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顿时有点尴尬，下意识伸手想去扣上。
“别动。”苏清月忽然出声制止了他。
林皓动作一僵。
只见苏清月微微蹙着眉，上前一步，靠得比平时近了很多。她伸出手，指尖微凉，轻轻地碰触到他喉结下方的衣领。
林皓整个人瞬间石化！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触碰的那一小片皮肤，心跳声在嘈杂的环境里震耳欲聋。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荚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墨水味。
她的动作很快，也很轻，只是替他将那颗崩开的风纪扣重新扣好，指尖不可避免地短暂擦过他颈部的皮肤。
一触即分。
“好了。”她退后一步，语气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寻常不过的整理工作，“下次动作小心点。”
然后，她便拿起对讲机，转向另一边，继续指挥：“灯光组注意，下一个节目需要追光跟进……”
仿佛刚才那个近乎亲昵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林皓呆呆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摸向刚刚被扣好的风纪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和惊人的热度。周围所有的嘈杂喧嚣，仿佛都在那一刻褪去，只剩下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刚才……帮他……扣扣子了？
直到联排结束，林皓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他机械地收拾着设备，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
“皓子！发什么呆呢！”陈浩跑过来，用力拍了他一下，“走啊！吃饭去！饿死了！”
林皓回过神，含糊地应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瞟向正在和主持人最后确认流程的苏清月。
晚饭时间，活动中心的人少了很多。林皓和陈浩还有几个学生会的人一起点了外卖，围坐在舞台边吃。
苏清月和李萌萌、赵晓月她们坐在稍远一点的桌子旁。赵晓月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李萌萌小声笑着，苏清月则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点点头。
吃到一半，赵晓月忽然端着饭盒凑了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地对林皓说：“林大师，可以啊！”
林皓心里正乱着，没反应过来：“什么可以？”
“还装！”赵晓月挤眉弄眼，“我们都看见了！月姐亲自给你整理衣冠！啧啧啧，这待遇！”
林皓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差点被嘴里的饭噎住：“你……你们别瞎说！那是意外！我不小心碰倒东西，扣子崩开了，苏同学就是顺手……”
“哦~顺手~”赵晓月拉长了声音，表情暧昧，“月姐可是出了名的‘非必要不接触’。她能‘顺手’帮你扣扣子，这说明啥？说明你不一般啊林大师！”
陈浩在一旁猛点头：“就是就是！皓子，我看你有戏！”
林皓被他们起哄得面红耳赤，心里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丝甜意。他偷偷看向苏清月那边，发现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骚动，正低头看着平板，一如既往地隔绝了所有无关噪音。
然而，细心的林皓却发现，她拿着筷子的右手，手腕上似乎隐约能看到一点点极淡的红痕——那是下午被他工牌打到的地方。
他心里顿时又涌起一阵愧疚和难以言喻的心疼。
晚饭后，天色渐暗，活动中心的人又开始多起来，进行最后的场地布置和设备最终检查。
林皓正在调试一组地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苏清月的声音，似乎是在和负责场布的同学说话。
“……嗯，气球拱门的位置再往左移动半米，不然会挡住侧屏的视角。” “好的月姐！” “还有，互动区那些发光手环的电池确认都装了吗？上次检查说有一部分没电。” “啊？我再去看看！”
那个同学跑开了。苏清月独自站在原地，低头在平板 checklist 上打着勾，微微蹙着眉，下意识地抬起右手，轻轻揉了揉左手的手腕。
林皓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一动。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走到放物资的角落，从自己背包的侧袋里——那里常备着创可贴、纸巾、小零食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摸出了一小盒贴膏。那是他之前打球扭伤时买的，还剩了几片。
他拿着贴膏，深吸一口气，走到苏清月面前。
“苏同学。”他声音有点干。
苏清月抬起头，目光带着询问。
林皓把那个小小的贴膏递过去，眼神有些躲闪，不敢看她：“那个……下午不好意思啊。这个……活血化瘀的，贴一下可能会好点。”他指了指她的手腕。
苏清月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那几乎看不出来的红痕，又抬眼看了看林皓手里那盒略显幼稚的卡通图案贴膏。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像是没处理过这种状况。
周围偶尔有人经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几秒的沉默，对林皓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举着贴膏的手都快僵了，心里开始后悔自己的唐突。
就在他准备讪讪地把手收回去时，苏清月却忽然伸出了手。
她没有接过整盒，而是用指尖，从那盒贴膏里，轻轻捏走了一片。
“谢谢。”她声音很轻，然后迅速将那片小小的贴膏放进了自己衬衫的口袋里，转身继续去忙了。耳根处，似乎泛起了一抹极淡、极快的粉色，转瞬即逝，快得让林皓怀疑是不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林皓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盒缺了一片的贴膏，心里却像是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
她收了。 她真的收了。
虽然只有一片。
虽然看起来依旧冷静自持。
但这对林皓来说，已经是里程碑式的重大进展！
就在这时，活动中心的灯光忽然全部暗了下来——这是最后的全场灯光效果测试。
黑暗中，只有各种电子设备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以及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和惊叹。
林皓下意识地寻找苏清月的身影。
他看到她就站在不远处，平板屏幕的光映亮了她一小半侧脸，轮廓清晰而安静。她似乎也正看向他这个方向。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流动。
几秒钟后，主舞台上一束追光灯骤然亮起，划破黑暗，如同一道纯白的虹桥。
紧接着，所有的灯光、音响同时启动！
欢快的音乐响起，彩色的灯条依次点亮，整个活动中心瞬间变得流光溢彩，充满了嘉年华特有的梦幻与热闹气息！
“哇！！！”众人发出兴奋的欢呼。
林皓站在绚烂的光影中，看着不远处那个同样被灯光勾勒出身影的女孩，只觉得胸腔里涨满了某种滚烫而雀跃的情绪。
明天的嘉年华，一定会非常精彩。
而他心跳的焰火，早已提前点亮，在这片人为制造的光海之中，无声地盛大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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