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引魂幡现（下）
那个假环卫工，生活非常规律。每天早上八点出门，晚上六点回家，其余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社畜，普通得离谱。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半夜埋幡，苏语甚至会以为，他们盯错了人。“这孙子还挺能沉得住气。”苏语嚼着一个凉了的包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他和陈罗生已经在车里耗了四个多小时了，连个鬼影儿都没见着。
……
福缘殡仪馆，地下二层。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爆炸后特有的焦糊味道，与这里原有的消毒水味儿和尸腐气味儿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股可以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的恶心味道。
那些被炸得扭曲的钢筋和金属管道裸露在外，墙壁上满是触目惊心的裂痕，这里正是不久前被老吴炸毁的，赛阎罗的实验室。
此刻，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白小梅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着一件半透明的真丝睡袍，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阴冷的空气里，睡袍下的身躯不着寸缕，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整个人像藤蔓一样缠在赛阎罗身后，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傲人的雪峰抵在他赤裸的后背上，眼神迷离，带着一种娇憨的慵懒。
她赤裸着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脚趾上涂着鲜红的蔻丹。
“师兄，”她在赛阎罗耳边吐气如兰，声音嗲得发腻，“你好几天都没理人家了，就对着这具破尸体，她有我好闻吗？”
赛阎罗没有回头，他戴着一副皮质的长手套，正站在一台手术台前，台上躺着的，正是李婉的尸体。
他仿佛没听到白小梅的抱怨，手中稳稳地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手术刀，轻轻划过尸体腹部的皮肤。那皮肤像一张薄如蝉翼的纸一般，很轻易地就被划开了。
接下来，他用两根手指探入切口，手指张开，尸体的皮肤分向两边。
腹腔的内里，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之下，里面的脏器大多已经腐烂，还有好几部分已经移位了，黑红色的组织液积在腔内，散发着一股恶臭。
白小梅的鼻子皱了皱，但随即又把脸贴近了些，饶有兴致地看着。
赛阎罗拿起一把长柄的骨钳，探进腹腔，夹住一块已经发黑的肝脏，随手丢进旁边的金属托盘里。接下来是腐坏的胃，错位的肠子……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资深外科医生才有的熟练和冷静。
很快，李婉的整个腹腔，就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腔体，两侧白森森的肋骨，清晰可见。
“师兄的手法，真是愈发精进了，我怕是一辈子也追赶不上呢。”白小梅的手指不安分地划过赛阎罗的后颈，“不过，这么好的一个炉鼎，就这么掏空了，不觉得可惜吗？”
“一个容器而已。”赛阎罗终于开了口，声音中不带任何情绪，却有着一丝中年男人特有的沙哑。他从旁边一个恒温箱里，取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个古怪的东西。
那东西主体是一截小孩儿的小臂骨，骨头上用人的头发缠绕着九枚大小不一的铜钱。而在臂骨的中央，嵌着一颗黑曜石，石头内部，仿佛有一团墨绿色的火焰在缓缓跳动。
“这是柳总最新炼成的‘吸玉骨’。”赛阎罗拿起那截骨头，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它对镇魂玉的力量有特殊的感应。尤其是，对与宿主血脉融合后的玉，有致命的吸引力。”
他将“吸玉骨”裹上一层破烂的嫁衣碎片，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李婉空荡荡的腹腔里，调整好位置。
“那苏语现在就是个移动的香饽饽了？”白小梅娇笑起来，“柳总这招，可真是高明。让他自己去找另一半玉，等他找到了，我们再连人带玉，一锅端。”
“不，如果镇魂玉真的与他血脉相融了，”赛阎罗摇摇头。他拿起一根穿了黑色丝线的缝尸针，“他就永远找不到，他越接近另一半玉，‘吸玉骨’就会越活跃，他也会越来越虚弱，最终，他失去力量，成为空壳，而柳总自会出手，得到另一半玉。”
说罢，赛阎罗开始了缝合。
他的手指灵活得像个绣娘，那根长长的缝尸针在他指间翻飞，每一次穿刺，都不偏不倚地落在皮肤边缘同一条水平线上。黑色的丝线快速收紧，将翻开的皮肉重新合拢。
但他缝合上一条直线后，并没有停手，而是又在上面封了一个扭曲的，类似符咒的图案。
“那小子，如果玉力真的融入他体内了，那等于能镇压邪煞了，这东西……能行吗？”白小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
“镇压？”赛阎罗自信地笑了一下，嘴角的邪魅，看得白小梅直发颤，“那是他还没遇到真正‘馋’他身子的东西。”
他落下最后一针，打了个完美的结，剪断丝线。
“好了。”赛阎罗摘下血迹斑斑的手套，丢进处理桶里。“眼下就只等着那姓苏的小子上钩了，晚些，你去通知傀师，让那个记者小丫头随时待命。”
赛阎罗转过身，终于正眼看向白小梅，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尖带着一丝血腥味儿的冰凉，让白小梅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现在，你的炉鼎也该‘喂’了。”
……
车窗外，那个大杂院的门口静悄悄的，连只发情的流浪猫都没有，对于那种“噪音”已经慢慢习惯的苏语，此刻感觉自己屁股上都快要长草了。
陈罗生倒是没什么感觉，只要有书看，让他坐到天荒地老估计都没问题。他手里那本《南疆异物志》，借着手电的光，又往后翻了一页。
苏语浑身不得劲儿，多一分钟都是对他的多一分折磨，“你说这孙子是不是知道咱们在盯他了？这两天一步都不往外迈。”
“他很谨慎。”陈罗生的目光依然在他那本书上，手电的光线反射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惨白，“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有问题。耐心点儿。”
苏语还是有点儿不甘心，“可咱们就这么干耗着？那帮孙子在那边儿收割，咱们在这儿数星星，我心里不得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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