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书，得从头开始读

陈恭开始了他在藏书阁的新差事。

这位在宫中权势滔天，连皇子公主都要敬他三分的司礼监掌印，此刻却像一个最卑微的学徒，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苏尘的命令。

他不再思考，不再揣摩。

苏尘那一指，不仅让他拥有了分辨“宝藏”的能力，更让他深刻地理解了自己与苏尘之间的差距。

那是凡人与天的差距。

他将所有散发着光晕的书籍，小心翼翼地从书架上取下，按照苏尘的指示，分门别类地摆放。

“堪舆类的，放东面墙下。”

“涉及金石草木的，放南窗边。”

“记载奇闻异事的，放西边角落。”

“凡有兵戈杀伐之气的，单独放在阁楼。”

苏尘的指令简洁明了，陈恭则忠实地执行。

渐渐地，陈恭发现了一个规律。

那些被挑出来的书籍，几乎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经史典籍。

大多是些不入流的游记、地方县志、匠人手札，甚至还有一些被认为是荒诞不经的神话传说。

在翰林院的大学士们眼中，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杂书”，是藏书阁的填充物。

可现在，这些“垃圾”却被一一甄别出来，摆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而那些被历代大儒奉为圭臬的经典，却被苏尘随手丢在一旁，任其蒙尘。

“天师，这本《圣人训》，乃是开国太祖御笔亲批的典籍，是否……”陈恭捧着一本金边玉册，有些迟疑地问道。

苏尘头也没抬，正翻阅着一本泛黄的《南疆蛊术见闻》。

“烧了。”

“什么？！”陈恭手一抖，那本足以让天下读书人疯狂的宝典，差点掉在地上。

“里面的道理，漏洞百出，误人子弟。”苏尘淡淡地评价道，“留之无用，不如当柴火。”

陈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默默地将那本《圣人训》抱到院子里，找了个火盆，亲手点燃。

熊熊的火焰，吞噬着金箔写就的文字。

陈恭看着跳动的火光，心中却一片平静。

他知道，一个旧的时代，正在这火焰中化为灰烬。

而一个新的，他完全无法想象的时代，正在这座藏书阁里，悄然孕育。

整理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

三天里，苏尘几乎没有合眼，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一本接一本地翻阅着那些被陈恭整理出来的“杂书”。

他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往往是手指一抚而过，一本书的内容便已尽收眼底。

陈恭则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被苏尘点化之后，他仿佛脱胎换骨，精力无穷无尽。

到了第四天清晨，整个藏书阁的格局，已经焕然一新。

原本杂乱无章的书库，变得井然有序。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摆放着不同类别的“秘典”，虽然外表依旧破旧，但内里却蕴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而阁楼之上，更是煞气冲天。

陈恭只是靠近楼梯，便感觉一股冰冷的寒意刺入骨髓，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其中咆哮。

“天师，所有发光的书籍，都已整理完毕。”陈恭来到苏尘面前，恭敬地复命。

苏尘放下手中的书卷，点了点头。

“辛苦了。”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藏书阁的中央。

那里，已经被清空出来。

苏尘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缓缓划动。

他的指尖，没有发出任何光芒，却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场。

随着他的动作，东墙下的一本《天下水经注》，南窗边的一卷《百草图谱》，西角落的一册《异闻录》，以及阁楼上的一张《古阵法残图》，同时无风自动，漂浮了起来。

四本书册，悬浮在半空中，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彼此呼应。

“天师，这是……”陈恭看得目瞪口呆。

“藏书阁，本身就是一个阵法。”苏尘的声音，在空旷的阁内响起，“只是蒙尘太久，阵眼也早已残缺。”

“这些书，就是填补阵眼缺口的‘钥匙’。”

话音落下，苏尘右手猛地向下一按！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轰鸣，在藏书阁内响起！

四本书册瞬间化作四道流光，分别射向藏书阁的四个角落，融入墙壁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整个藏书阁，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陈恭脚下的地板，墙壁上的纹理，头顶的梁柱，都亮起了一道道复杂而玄奥的金色纹路！

这些纹路一闪而逝，随即隐没不见。

但陈恭能清晰地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不同了。

空气变得更加凝实，时间流速似乎都变慢了。

一股磅礴而古老的力量，笼罩了整个藏书阁，将其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好了。”苏尘拍了拍手，像是个刚刚修好了一件老旧家具的木匠，“现在，这里才算是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

陈恭心中疑惑，在天子脚下，京城之内，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传来。

“报——”

一名御前侍卫在院门口单膝跪地，神色焦急。

“启禀天师，燕返关八百里加急军报！”

陈恭心中一紧，连忙走出去接过军报。

他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天师……”他拿着军报的手在颤抖，“萧指挥使到了燕返关。他……他用您赐的神剑，一剑……便逼退了百里血雾！”

苏尘闻言，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恭深吸一口气，继续念道：“但是……血雾退去后，露出了……露出了无数……怪物！”

“那些怪物，形似我大乾兵士，却青面獠牙，力大无穷，刀枪不入！它们……它们正在疯狂攻击关墙！燕返关，危在旦夕！”

军报上的每一个字，都透着血腥与绝望。

陈恭念完，紧张地看着苏尘，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以为苏尘会震惊，会凝重。

然而，苏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

他只是转过身，从刚刚整理好的一个书架上，又抽出了一本书。

那是一本讲解如何驯养战马的《相马经》。

苏尘将书抛给陈恭。

“派人，将这本书，连同我的手令，一起送到兵部尚书府上。”

陈恭不解地接过书：“天师，这是……”

苏尘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藏书阁的屋顶，望向了遥远的西北边陲。

“燕返关的战马，要不够用了。”

“让他们按照书上的方法，去南疆的‘瘴气林’，找一种叫做‘独角乌骓’的马。”

“告诉兵部尚书，这种马，日行三千里，可踏水而行，不畏瘴毒。”

“最重要的是……”

苏尘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

“它们的蹄子，很硬。”

“专门克制那些‘刀枪不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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