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关外十万鬼，关内一柄剑

燕返关。

雄关如铁，矗立在天地之间，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往日里，这座巨兽代表着大乾王朝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而今天，它却像一个被困在蛛网中的猎物，瑟瑟发抖。

城墙之外，是无边无际的血色。

粘稠的血雾，翻滚着，咆哮着，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地冲击着城墙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每一次冲击，城墙上都会有士兵口鼻流血，惨叫着倒下，身体迅速枯萎，变成一具具干尸。

“顶住！所有内功好手，把真气灌入城防大阵！”

守将蒙阔目眦欲裂，声音嘶哑地咆哮着。

他身披的重甲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这位在边关驻守了三十年的老将，一生经历过大小战役数百场，面对过最凶残的蛮族骑兵，也抵御过最疯狂的兽潮。

可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如此绝望的景象。

这血雾，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它无孔不入，侵蚀人的血肉，更吞噬人的心智。

关内十万大军，已经有近万人，在短短两天内，化作了枯骨。

“将军！西段城墙的阵法快撑不住了！”一名副将冲过来，脸上满是绝望。

“撑不住也要撑！”蒙阔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道，“援军呢！京城的援军呢！”

“没……没有消息……”副将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派出去的信使，只要一接触血雾，连人带马，瞬间就没了！”

蒙阔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燕返关，成了一座孤城，一座等死的城。

他看向城外，那片血色世界里，仿佛有无数双怨毒的眼睛，在嘲笑着他们的徒劳挣扎。

“难道，天要亡我大乾吗……”蒙阔喃喃自语，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关内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是镇武司的麒麟旗！是京城来人了！”

“什么？”蒙阔精神一振，猛地回头。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关内官道疾驰而来。

那人所过之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的稀薄血雾隔绝在外。

“是萧北辰！镇武司指挥使！”蒙阔身边有将领认出了来人。

众人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镇武司，皇帝亲军，高手如云。萧北辰更是大内第一高手，他的到来，或许能带来转机。

萧北辰翻身下马，几个起落便跃上了城头。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行礼，目光如电，直视着城外那片翻滚的血海。

“情况如何？”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蒙阔压下心中的激动，快速地将情况说明了一遍。

“……血雾每时每刻都在增强，城防大阵最多还能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全城军民，都将化为枯骨。”

他说完，紧张地看着萧北辰，期望他能拿出一个扭转乾坤的办法。

“京城可有派援军？”蒙阔追问道。

萧北辰摇了摇头。

“没有援军。”

蒙阔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

“没有援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你来做什么？陛下难道要放弃我们这十万将士吗？”

其他将领也都露出了愤怒和绝望的神色。

萧北辰没有解释，只是解下了背上那个用黑布包裹着的长条物。

他缓缓地，一层层地揭开黑布。

当那柄古朴的青铜长剑，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刻。

城墙上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心悸。

那柄剑，明明没有任何锋芒，却让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一股苍凉、厚重，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气息，以长剑为中心，扩散开来。

周围那些稀薄的血雾，像是遇到了克星的毒蛇，纷纷尖啸着退避三舍。

“这是……”蒙阔瞪大了眼睛。

“陛下没有放弃你们。”萧北辰的声音，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虔诚，“陛下，为你们请来了一柄剑。”

说罢，他不再理会众人，手持青铜剑，一步步走向城墙的边缘。

他站在垛口，独自面对着城外那无尽的血海。

血雾仿佛感受到了威胁，翻滚得更加剧烈，甚至凝聚成一个个狰狞的鬼脸，发出无声的咆哮。

城墙上的士兵们，在这股威压下，纷纷后退，面色惨白。

只有萧北辰，持剑而立，身形笔直如枪。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青铜剑。

他没有运起任何内力，只是单纯地，将剑举起，指向那片血雾。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下一秒。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从剑尖荡漾开来。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是，城外那片足以吞噬天地的血海，在接触到这道波纹的瞬间，就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的积雪，发出了“滋啦”的刺耳声响，疯狂地向后消融、倒卷！

一丈，十丈，百丈，一里，十里！

仅仅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原本已经逼近到城墙下的无边血雾，竟硬生生地被逼退了三十里！

燕返关前，出现了一片广阔的，再无一丝血雾的真空地带！

阳光，时隔数日，第一次重新洒在了这片土地上。

城墙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士兵，所有的将领，包括蒙阔在内，都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

他们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柄剑。

只是被举起来。

就逼退了这让他们十万大军束手无策，只能等死的恐怖血雾？

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神的力量！

“天……天佑我大乾！”

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颤抖着跪了下去。

“天佑我大乾！”

“神剑无敌！”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在城墙上响起。

绝处逢生的士兵们，哭着，喊着，对着萧北辰的背影，疯狂地叩拜。

在他们眼中，此刻的萧北辰，就是降世的战神！

然而，萧北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死死地盯着前方。

因为，他看到。

在血雾退去的地面上，一些东西，显露了出来。

那是……密密麻麻的，站立着的人影！

这些人影，都穿着大乾王朝的制式军服。

有的是斥候，有的是边军，甚至还有他们之前派出去求援的信使。

他们都还“活”着。

只是，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他们的眼睛，是纯粹的血红，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

他们的指甲，变得漆黑而尖锐，像野兽的利爪。

“那……那是什么？”蒙阔也发现了异常，失声问道。

萧北辰握紧了手中的青铜剑，一字一顿地说道：

“开胃菜，结束了。”

“现在，正餐来了。”

话音未落。

那成千上万的“人影”，仿佛听到了命令，齐齐抬起头，看向燕返关的城墙。

然后，它们张开了嘴。

发出的，却不是人的声音。

而是一种……混合了野兽嘶吼与金属摩擦的，令人牙酸的尖啸！

“吼！！！”

下一刻，它们动了！

如同一股黑色的潮水，向着燕返关，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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