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恐惧
漱玉轩外面，守卫好像比平时多了很多。巡逻的脚步声在夜里特别清楚，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她的心上，让她觉得透不过气。
墨恒为什么要利用自己来刺激墨忱，他最终目的是什么？姜音此时也看不明白。
第二天，姜音的脸色更差了，眼下一片乌青。
赵婆子送早饭来的时候，眼神躲躲闪闪的，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公主您脸色瞧着不好，要不再请太医来看看？”
赵婆子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
姜音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她什么都吃不下，看着那些精致的点心就想吐。
赵婆子放下食盒，却没马上走，两只手搓来搓去的，装作闲聊的样子。
“今儿一早出了点事……”
姜音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刷地一下抬起头。
“什么事？”
“就是关着那位的地方……”赵婆子的眼神飘忽不定，声音更小了。
“听说那位昨天夜里不知道怎么了，竟然自己把一条胳膊给弄断了！活生生扯断的！流了好多血。还趁着守卫换班的时候逃走了，现在也还没找到！”
哐当！
姜音手里的茶杯直直地摔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子，她却一点热度都感觉不到，脑子里嗡嗡地响。
自己扯断了手臂？
跑了？
墨忱那张布满了绝望的脸，一下子塞满了她的脑子！他竟然为了逃出来硬生生的扯断了自己的胳膊，他出来后想要干什么？会来找自己吗？
答案近在咫尺，但此时姜音却不敢深想。
他真是疯了！他已经彻彻底底地疯了！
同一时间一种灭顶的恐惧，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
昨日夜里
“王爷！出事了！”
殿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个侍卫统领冲了进来，他浑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盔甲往下淌。就见他快步走到墨恒面前，“噗通”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地面，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颤抖。
“废帝逃了！”
墨恒手里握着的朱笔，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啪。”
红色的墨汁溅在明黄的奏折上，晕开一团血一样的污迹。他慢慢抬起头，眼神里一片冰冷的寒意，声音却异常平静。
“再说一遍。”
侍卫统领紧张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冷汗混着雨水从额角滑下来。
“昨夜废帝自己断了右臂，挣脱了天牢的铁链，有死士在外面接应，他杀出去了！看守的护卫死了十七个！”
大殿里死一样地安静。
墨恒缓缓站了起来，黑色的衣袍垂落在地，袖口用金线绣的暗纹在烛光下闪着幽光。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靴子踩在地上未干的水渍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最终脚步停在了侍卫统领面前。
“自断一臂？”
他轻轻笑了一声，可那笑意没有半分抵达眼底。
“本王倒是小瞧他了。”
真是个疯子。
墨忱竟然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硬生生断掉自己一只胳膊，就为了挣脱那道锁链！他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忌惮，但很快，这丝忌惮就被更大的怒火给吞没了。
“传令。”
“封锁九门，全城搜捕，所有可疑的人，全部抓进大牢严审。”
“是！”
“废殿那群玩忽职守的废物，全部处死。”
“是。”
“漱玉轩加派三倍的人手，姜音要是出了任何差错……”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狠厉。
“你们提头来见。”
侍卫统领重重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墨恒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陷入了沉思。雨幕里，宫墙的轮廓若隐若现，远处的灯火也显得那么微弱，根本照不亮这深沉的黑夜。
没想到墨忱敢逃。
为了什么？报仇？还是那个皇位？
又或者，是为了姜音？
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眼里却是一片冰封。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嘲讽，又像是在感叹。
“皇兄，你果然还是不死心啊。”
……
此时漱玉轩里静得吓人。
他一定会回来！
他一定会回来报复墨恒，然后抓住她！
这个念头在姜音脑子里疯狂的打转，让她无时无刻都觉得恐慌。这偌大的皇宫，虽然每一处都透着华贵，可现如今，却如同一个敞开了门的屠宰场。
而她，就是那块最显眼的肉。
现在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绷紧了神经。
窗外传来侍卫巡逻的脚步声，远处有宫人在低声说话，这些寻常动静，此刻都像是催命的鼓点。她总觉得下一秒，墨忱就会满身是血地提着刀，一脚踹开她面前的这扇门。
此时莲青靠了过来，紧紧的抓住了她冰凉的手，声音抖得厉害。
“姑娘，姑娘别怕。”
怎么能不怕！姜音的牙齿都在上下打架，她感觉自己浑身冷的刺骨，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绳子正死死勒着她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
墨恒！
现在只有墨恒能决定她的生死了！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姜音刚想到墨恒，他就从门口大步走了进来。此时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场，他身后的侍卫一个个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了。
他的目光先是扫过被打翻的茶水点心，又扫过旁边吓得不轻的赵婆子，最后，落在了姜音那张惨白的脸上。墨恒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复杂。有怒气，有对墨忱那股狠劲的审视，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所有的恐惧和绝望在看到他的这一刻，全部涌了上来。
她猛地甩开莲青的手，踉踉跄跄地扑到墨恒脚边，“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额头几乎磕在冰凉的地板上。
“求王爷开恩！求求您，放奴婢出宫吧！” 话毕姜音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哭得浑身发抖，声音都碎了。
“奴婢知道舅舅还活着，求王爷可怜奴婢，放奴婢去找舅舅！奴婢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回京城！宫里的事，奴婢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
“求您了王爷！这宫里奴婢真的待不下去了！墨忱他会杀了奴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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