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饵
她抬起脸，泪水糊了一脸，眼神里是那种临死前才有的哀求。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的活路了，逃离这两个疯子，是她唯一的机会。
墨恒低头看着她，看着她哭得一塌糊涂，满是惊恐和无助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了一丝怜惜，但也就那么一瞬间。
他弯下腰，动作看起来很温柔，力气却大得不容反抗，稳稳地扶住了姜音发抖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的手指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却让姜音觉得极其烫手，她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他钳得更紧了。
“公主，你糊涂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人心的磁性，可听在姜音耳朵里，却冷得像冰。此刻他的心，随着他这句话，直直地沉了下去。
墨恒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墨忱现在亡命天涯，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宫外看起来天大地大，可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也到处都是抓他的人，比这守卫森严的皇宫，要危险一百倍，一千倍。”
他稍稍用力，把她拉得更近了些。此时距离近的姜音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属于议政殿的熏香味。那是一种掌控一切的味道。
“留在本王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他的声音放得更慢，更柔，可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了姜音的心。他停了一下，眼睛死死锁住姜音瞬间变得灰败的瞳孔，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
然后，他吐出了彻底碾碎姜音所有希望的最后一句话。
“况且本王还需要你，帮我把那个疯子引出来，好彻底解决掉这个祸患。”
诱饵。
姜音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干了，她像个被人抽掉骨头的娃娃，软软地瘫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此时的她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华丽的窗户。
墨恒的话，清清楚楚地宣告了她的下场。她不光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鸟，还是被人挂上鱼钩的饵，等着那条叫墨忱的疯鲨鱼来咬。
透不过气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
看着窗外高高的宫墙，此时那朱红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生疼，像是干掉的血，把她死死地困在了这里。
莲青带着哭腔的声音，听起来也变得很远，很模糊。
这下彻底没希望了。
她绝望地想。
墨忱断臂逃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皇宫。
抓人的命令一道接一道，宫里到处都是兵器甲胄撞在一起的响动，还有士兵跑来跑去的脚步声，白天黑夜都没停过。
漱玉轩外头，守着的人比原来多了一倍还不止。那些侍卫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把这个地方围得水泄不通。
姜音现在的日子，彻底不好过了。
她不敢睡觉。只要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墨忱那条血糊糊的胳膊，还有他在软禁他的废宫殿里看她的那眼神。
疯狂，又扭曲。
梦里，他一次又一次地踹开门，手里拎着往下滴血的刀，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朝她笑，那笑看得人心里发毛。
每次，她都是尖叫着醒过来，出了一身的冷汗，心跳得厉害，感觉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白天也是一样。
宫女放东西的手重了点，远处有人喊了一声，甚至就是风吹树叶的响动，只要有一点点不对静的地方都能让她吓得一下就站起来，四处看来看去。
总是觉得墨忱就躲在哪个角落里，下一秒就要扑出来。
她一点胃口都没有。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血色，几天就没了，脸瘦得脱了相，眼底下的黑眼圈浓得吓人。莲青天天守着她，急得不行，换着花样给她做吃的，可她每次也就动一两下筷子。
“姑娘，您再这样下去，身子骨可就垮了。”莲青都快急哭了，把一碗安神茶递到她手边。
姜音摇了摇头，眼神空空的，就那么看着窗户外头灰蒙蒙的天。
垮了又能如何？
如今她现在的处境，和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实在有什么不同就是现在是在等待死亡慢慢降临罢了。
墨恒来过两回。还是那副样子，看着温和又关心，问她缺不缺什么，还跟她说“别怕，有本王在”。
可姜音一看到他嘴角那点笑，那种什么都在他掌控中的感觉，就觉得他比墨忱的疯狂还让人恐惧。
他每次过来，每一次说话，都像在告诉她：你就是个饵，你跑不了的。
日子就在这种惶恐的感觉里一点点往前挪。
好几天过去了，一点墨忱的消息都没有。可这种安静，反而让姜音更害怕了。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这天夜里，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下了起来。雨点跟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砸在房顶的瓦片上。一道白光闪过，天被撕开一道口子，紧跟着就是一声巨响，整个屋子都跟着晃了晃。
此时屋里就点了一盏灯，光影摇摇晃晃的，照得墙上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影子。莲青守在床边，这几天太累了，实在撑不住，便趴在脚踏上睡着了。
姜音却一点都睡不着。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那么盯着床帐顶上绣的花。闪电一亮，那些花纹就像一张张鬼脸。雷一响，她的身子就控制不住地哆嗦一下。
墨忱在哪儿？
他伤得那么重，还活着吗？
他是不是已经进宫了？就在这个下着大雨的夜里，正往漱玉轩这边来？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抓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把被子攥得死死的，指甲掐进肉里，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外面的风雨声，听起来那么响，又那么乱。
突然！
一道特别亮的闪电，几乎把天都给劈开了，整个屋子瞬间亮得跟白天一样！就在这一下亮光里，姜音眼角的余光扫到了一个东西。
床边，离她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又浑身湿透的黑影！
一股很浓的血腥味，混着雨水的土腥气，一下子钻进了她的鼻子里！
“啊！”她想尖叫，可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只发出了很短的一声。姜音此刻害怕的像是被钉在了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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