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我跟你走
闪电过去后，屋里又黑了下来。可刚才那一幕，清清楚楚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那张惨白的脸，嘴唇干裂，还在往外渗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被雨水打湿了，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出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他的右边肩膀那儿，乱七八糟地缠着一团布，那团布已经被血浸透了，变成了暗红色，还在往下渗着血……
他只剩下一只左手还能使力，手里死死地抓着一把刀！
刀尖上，有黏糊糊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掉在地上。
墨忱！
他真的来了！
黑暗里，姜音能清楚地感觉到他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里有疯狂，有疲惫，还有一种让人浑身发冷的执着。
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只有外面的雨声和她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
一个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
“跟我走。”
脖子上一凉。
一股铁锈的腥气钻进鼻子里，那冰冷的刀锋就这么稳稳地贴了上来，又薄又利。
寒气好像一下就钻透了皮肉，刺进了骨头缝里！
莲青也被惊醒了，刚一抬头，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杀气和血腥味吓得差点叫出声。
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地上好像躺着几个人，黑乎乎的看不清轮廓。是宫女或太监？还是守夜的侍卫？
完了。
姜音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墨忱就在她眼前，刀就架在她脖子上，跑也跑不掉，喊也没人能听见。
可就在这种快要被吓死的时候，一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
出宫！
墨恒那张冷冰冰的脸，他说过的那些拒绝的话，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留在这里，就是等死。
要么被墨忱这个疯子弄死，要么继续给墨恒当棋子，最后还是死。
哪条路都走不通！
可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跟他走，确实是找死。但至少，他能带她走出这道宫墙！
只要出去了，说不定就有机会活下去！
这是墨恒亲手给她堵死的路之外，唯一一条能看见光亮的路，哪怕这条路上沾满了血。
想活下去的念头，一下子把所有的害怕都压了下去。她根本来不及想墨忱为什么要抓她，也来不及想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更要命的陷阱。
她只知道，这是她逃出这个华丽牢笼的唯一的一次机会！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堵在嗓子眼的尖叫咽下去，才让自己的身体不抖得那么厉害。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对着那个浑身散发着死人味的黑影，飞快地点了点头。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好我跟你走。”
架在脖子上的刀锋，突然停顿了一下。那股几乎要把人压垮的杀气，也跟着松了松。
墨忱没再出声，只是用刀锋催促着她，让她快一点起来。姜音一把掀开被子，手脚都冻僵了，可她一点都不敢慢下来。她不敢赌，不知道若是自己慢一点，眼前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摸索着抓起了床边搭着的外衣，姜音就胡乱的往自己身上套。
莲青吓坏了，看样子是想扑过来，却被姜音用一个眼神阻止在了原地。
别过来！活下去！她的眼神暗示着莲青。
墨忱虽然就那么站着，但耳朵却警惕地动着，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还有远处被雷声盖住隐隐约约能听到的脚步声。他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那只仅剩的左手稳稳地拿着刀，刀锋从来没有离开过姜音的脖子，同样也没有伤害到她分毫。
姜音胡乱系好衣带，心脏在胸口“咚咚咚”地狂跳，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墨忱用刀尖指了指门口，另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把抓住了姜音冰凉的手腕。
那力气大得，感觉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了。他再也没看地上的那些人一眼，就这么拽着姜音，快步走进了漱玉轩外那片能吞掉一切的的黑暗里。
殿门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莲青那张绝望的脸，还有那个关了她那么久的牢笼，也都被关在了门后。
空气里的血腥味很快就被冰冷的雨水冲散了，眼前除了更深的黑暗，就只剩下呼啸的风和砸在脸上的雨。
这到底是生路，还是通往另一个地狱的开始？
“走！”
墨忱的声音很低，里面有种硬撑着的虚弱，但命令的口气却不容人反抗。他仅剩的左手正紧紧地抓着姜音冰凉的手腕。手腕上传来一阵湿冷滑腻的触感，姜音根本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他手上的血。
冰冷的雨水瞬间就打透了姜音身上单薄的衣服，刺骨的寒意让她狠狠打了个哆嗦。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才能照亮脚下湿滑的宫道，还有远处那些晃动的人影和火把。
“这边！”
墨忱的声音压得很低，拽着她一头扎进了旁边一条窄得只能过一个人的夹道里。
他对这里的一草一木，熟悉得让人心惊。刚躲入这个夹道后，一队巡逻的侍卫就举着火把从主路上跑了过去，沉重的脚步声和盔甲的碰撞声就响在耳边。
姜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连气都不敢喘，整个人紧紧贴着冰冷又湿滑的墙壁。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身边的墨忱整个身体比刚才绷的更紧了，左手拿出刀紧紧握着刀柄，刀尖微微抬起，对准了夹道的出口。
只要有个人探头进来就会被他用刀解决。
脚步声总算走远了。
墨忱紧绷的身体稍微松了一点，收起刀他拽着她继续在迷宫一样的夹道和荒废院子里穿行。雨水糊住了她的眼睛，脚下全是湿滑的烂泥，姜音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可每次都被他那只铁钳一样的手死死拽住。
每一次的拉扯，她都能听到他喉咙里压抑着的痛苦闷哼声。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就算被这么大的雨冲着，也还是清清楚楚。
“呃！”
又一次绕过一座假山的时候，墨忱脚下猛地一滑，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差点把姜音也一起带倒。
他用身体死死抵住假山石，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臂处缠着的布条，已经被更深的血色染透了，雨水混着血水，顺着他的衣角不停地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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