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装什么好人？
姜音的脚步没有一丝停顿，头也没回。
“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这条黄土路，尘土飞扬，一眼都望不到头。
“先找到人再说。”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把一切都豁出去的狠劲。
她迈开腿，大步朝前走去。
墨忱一言不发，立刻跟上她的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身影被拉长，没入了前方的漫漫长路之中。
……
离开小镇后，路就不能称之为路了。
先是被人踩出来的泥印子，没多久，就只剩下荒山。
脚下也全是硌人的石头和拦路的荆棘。姜音的身体本就不好，在宫里那几年更是被掏空了底子。才走了半天，两条腿就沉得抬不起来。
胸口堵得厉害，每一次喘气，喉咙里都泛着一股铁锈味。汗把里衣都浸湿了，湿哒哒地粘在背上，山风一吹，冷得她一个激灵。
墨忱仍旧是跟在她后面不远不近大概半步的距离。
他那条断掉的胳膊伤得不轻，失血让他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
可他一声都没吭。
脚步有点飘，但一直很稳。他那只没受伤的手总是悬在半空，护在姜音腰侧，好像随时都要伸手扶她一把。
他的眼神更是死死地盯着姜音，又警惕地扫着周围的林子和山石。
看什么看！
姜音心里烦躁，有那闲工夫，还不如省点力气。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脚下就踩到了一块滑溜溜的石头！
此时她人正走在悬崖边上，那条窄路被雨水泡得又湿又滑。一脚踩空后整个人都向外侧倒去，下面就是看不见底的山涧！
“啊！”
恐惧攥住了她的喉咙，脑子里什么都想不了了！
就在这个时候！
一只手带着滚烫的温度和巨大的力气，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墨忱，那条完好的手臂爆发出吓人的力道，硬生生把她往回一扯。姜音被一股蛮力拽了回来，狠狠撞进一个又硬又热的胸膛。
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都没站稳，后背“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冰冷粗糙的山壁上！
“呃！”
墨忱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一听就疼得不轻，肯定是撞到那条断臂了。此时姜音的魂还没回来，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
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口，耳朵里全是他“咚、咚、咚”的心跳声，快得吓人，震得她耳膜都麻了。
一股很陌生的味道钻进鼻子，混着血腥气和汗味还有一点泥土的味道，霸道地把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这感觉……
太陌生也太近了！
她身体一下就僵住了，血全都冲上了脸。
他抱着我？皇宫里那些被他强按着，动弹不得的画面，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她本能地就要挣扎，要把这个让她害怕的男人推开！
“阿音！阿音！”
头顶上，墨忱的声音又急又哑，带着怎么也藏不住的后怕抖得厉害。他箍着她胳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没事吧？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他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声音里的颤抖骗不了人，灼热的呼吸一下下喷在她的头顶。
这声音里的害怕和关心，太真也太强烈了，和他还是那个暴君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姜音挣扎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墨忱的眼睛。
那双平时总是带着点讨好和依赖的眼睛，这会儿全是血丝，瞳孔因为吓得太狠，都有些放大了。汗顺着他分明的下巴往下滴，有一滴正好落在她的额头上 。
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一件差点摔碎的宝贝又回到了手里，里面是劫后余生的狂喜，还有一种她看不明白的很深的恐惧。
他是真的在害怕，怕我掉下去？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姜音的心湖里荡起了阵阵涟漪。
可下一秒，更强烈的羞耻和恐惧淹没了她！
他可是墨忱，是那个毁了她所有一切的暴君！
她怎么能因为他这点所谓的“保护”，就让自己的内心动摇？
“放开我！”
她瞬间就清醒过来，尖叫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推他。
墨忱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后背又撞在山壁上，断臂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他闷哼了一声，脸色更白了。
之后有些茫然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姜音，眼神里全是受伤和不知所措。
“阿音姑娘，我只是怕你掉下去……”
“闭嘴！”
姜音打断他的话，脸上因为羞愤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敢再去看他那双无辜又受伤的眼睛，飞快地转过身背对他。
“走你的路！看好脚下！别再给我添乱！”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顺着窄路往前冲，脚步又快又乱。
但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她现在的心脏跳的有多快。后背被他抱过的地方，那股热度怎么也散不掉，烫的她皮肤都疼了。
墨忱看着她决绝的背影，眼神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嘴唇抿得更紧了。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还是跟之前一样保持着半步的距离，那只完好的手，又一次悬空护在了她的身侧。
很快天就黑了下来。
两人随便找了个能挡风的山坳过夜。山里的晚上冷得让人浑身发抖。姜音从包袱里拿出最后一点干饼，用手掰开，随后把大一点的那半塞给墨忱。
“吃吧。”
她的语气中带着点冷硬。自己则啃着小的那块。
饼又干又硬，让人难以下咽。但为了补充体力，姜音还是硬着头皮都吃了下去。
火光跳动着，照在旁边坐着的墨忱脸上，让他本就苍白的脸染上了一些“血色”。他拿着那半块饼没有马上吃，只是用眼睛偷偷地瞟着姜音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那块又掰下来一大半。趁着姜音低头去整理包袱带子时的空挡，手脚快速地把那块大的塞进了她的包袱夹层里。
姜音系好带子后，随手一摸包袱，就感觉里面多了个块硬硬的东西。她动作停了一下，打开包袱，那块明显大了很多的饼子就在里面躺着。
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又窜到了头顶。
又来这套，装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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