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眼花
她立刻就想起了在宫里时，他偶尔也会“赏赐”一些东西，可那背后藏着的，全都是羞辱。
想到这里，她一把抓起那块饼，转过身“啪”的一声，狠狠拍在墨忱面前的石头上。
“谁让你省着了？！给我全部吃了！”
“我说过，不想死就别拖累我。把它吃了。现在！立刻！”
姜音狠狠地瞪了他一下。
墨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火气吓得不轻，身体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他看看石头上的饼，又抬头看看姜音满是怒气的脸，眼神里全是搞不明白的困惑，还有一点藏不住的受伤。
他没说话，默默地拿起那块饼，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那样子，就像一个被大人骂了以后只能乖乖吃饭的小孩。
又听话，又委屈。
姜音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那股火气瞬间就被戳破了。
火气虽然没了，但又涌上来一种莫名的烦躁。
让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可能是因为对他发火而产生的愧疚感？他可能真的只是想省下来给自己吃的？
这个想法让她更烦了。
她猛地转过身去，不看他，用力地嚼着嘴里那块又干又硬的饼，一点味道都吃不出来。
墨忱吃完了饼，就自己站起来。随便找了根粗点的树枝，就在周围的草丛里小心地拨来拨去，好像在赶蛇虫。
随后又走到不远的地方，侧着耳朵仔细听水流的声音，试图寻找附近的水源。
姜音靠着冰冷的石头墙，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
跳动的火光照在她疲惫的脸上。她看着墨忱在昏暗的光线下忙来忙去的身影，他小心地护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时不时就警惕地朝黑漆漆的林子里望一眼。
心里那根一直绷着的弦，又被轻轻地拨了一下。这感觉非常陌生。
烦死了！姜音干脆把脸埋进膝盖里。
这人怎么就这么烦！
夜越来越深，周围安静得只剩下火堆里木柴偶尔爆开的轻响。
姜音缩在火堆边上，人已经有些迷糊了。
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有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
很强烈的窥视感，让她皮肤都绷紧了。
她眼睛虽然没睁开，但就是知道。这道视线是墨忱的。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一个激灵，那点困意跑得一干二净。心脏也猛跳了一下。
他在看什么？难道他恢复了记忆？
她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浑身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的那道视线好像移开了。她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把眼皮掀开一道缝。
火光照着墨忱的侧脸，明暗不定。
他没在看她，而是盯着那丛火苗。
可他的眼神……
那根本不是白天的眼神！
里面没有一点温顺，只有一片冰冷。那是一种在算计着什么的眼神。
冷酷，又熟悉。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眼神一样。
白天那个有点傻气，处处依赖她的人，此刻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姜音的心脏咚的一下沉到了底。
一股凉气顺着后背爬上来，让整个身体都发麻了。
是她看错了吗？
她用力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就在这时，墨忱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过了头。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眼睛里的东西一下就变了。刚才所有的冷酷和算计，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她熟悉的那种，带着点迷茫和不知所措的温顺。他甚至还冲她笑了笑，有点讨好。
“阿音姑娘，吵醒你了？”
他小声地问，语气里都是歉意。姜音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想从他眼睛里，找出刚才那一点点的冷。
可是什么都没有。
那双眼睛里干干净净的，只有跳动的火光，和她自己写满惊疑的脸。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太累，眼花了？
她的心还在砰砰地直跳，怎么也平复不下来。
“没有。”
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后，姜音便翻了个身，把后背留给他。她拉紧了衣服，冰冷的石壁硌得她骨头疼。
可这点疼，根本比不上心里的那股凉意。她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还是能感觉到背后那道视线，又落了上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白天的温度。
只有一片冰凉，让她有点喘不过气。
……
天刚有点亮光，两人就动身了。
姜音打听到的那个集镇，地方不小，人也有点多。
街道上全是土，两边挤满了卖东西的摊子，叫卖声还价声，混在一起吵得人头疼。
姜音顾不上累，抓着人就问，看到一家店就进去打听。
“请问，见过一个从凉城来的姜姓的药材商吗？四五十岁的样子，身边还带着几个人？”
“凉城来的？姓姜的？没听过啊……”
“药材商？我们这儿卖药材的多着呢，姓啥的都有……”
“凉城？前些天倒是有那么一伙人，往西边去了，不是我们这儿的……”
一句句回答，把姜音心里那点火苗全给浇灭了。她的心也一点点沉重起来。
脸上的那点着急和盼望，慢慢磨没了，只剩下厚重的失望。
疲惫感悄然爬上了心头，此刻姜音才感觉到，连日的赶路已经让两条腿沉得抬不起来了，每走一步都费劲。
墨忱就一直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他看着她一次次跑去问人，又一次次垂着头回来。
“阿音别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问问？西边说不定……”
“西边？”
姜音步子一停，猛地转过头看他。她的眼神带着一股子累到极点的烦躁，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怀疑。
“线索是凉城！他一个凉城的商人，往西去干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我问的是什么？”
墨忱被她吼得愣住了。眼神里全是茫然，还有点不知所措，好像根本不明白她为什么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我……我……”他嘴唇动了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有点委屈地看着她。
姜音看着他这副“什么都不懂”的傻样子，心里那股火气又泄了个干净
跟他发什么火呢？
他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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