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雨夜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她累得不行摆了摆手，声音也低了下去。
“算了走吧，离开这儿。”
她转过身，迈开步子，可脚步发虚，整个背影都写满了失落。墨忱看着她那副丢了魂的样子，眼神深处闪过复杂，一晃就没了。他没说话，默默地又跟了上去。
刚走出集镇没多远，天一下子就黑了。乌云黑压压地滚过来，紧接着，黄豆大的雨点子就砸了下来，又急又密！
“快跑！”墨忱一下意识伸手想去拉姜音。姜音的手却猛地一下缩了回去，躲开了他的触碰。她咬着牙，任由冰冷的雨水砸在身上，在泥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跑。
墨忱的手僵在半空，眼神暗了暗，立刻拔腿跟上。
雨哗啦啦地往下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冰冷的雨水瞬间就浇透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姜音被冻得嘴唇都紫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身体也抖得厉害，连路都快看不清了。
“那边！有个破庙！”墨忱的声音穿过雨声传过来，他指着前面山脚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两人一头冲进了那座破庙。
庙早就没人管了，房顶塌了一半，雨水顺着窟窿哗哗地往里掉。墙也是破的，冷风嗖嗖地吹进来，空气里也全是木头腐烂的味道。
能站人的地方也积着水，又湿又冷。
姜音抱着胳膊缩在角落里，身体抖得停不下来。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一点点抽走她身上最后的热气。她感觉自己快要冻死了，脑子都开始发沉。
就在这时，一件带着男人体温的半湿粗布外衫，忽然从头顶罩了下来。
是墨忱的衣服，他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外衫，硬是裹在了姜音身上。他里面只剩下一件更薄的里衣。
“你干什么！”
姜音被他吓了一跳，脑子清醒了点，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件带着他体温和气味的衣服扯下来。
这感觉让她浑身难受！
“穿着！”
墨忱的声音硬邦邦的，不许她拒绝。他一只手按住了姜音挣扎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此刻姜音能清楚地看到他同样冻得发白的脸，还有那条紧紧抿着的唇线。
“你身子弱，不能再冻着。我是男人，扛得住！”他说完觉得这样还不够，竟然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几乎是贴着她冰冷的身体坐了下来。
他想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男人的热气混着雨水的湿气，一下子把姜音整个围住了。那股热度透过湿衣服传过来，让她发抖的身体感到一阵战栗的暖意，可随之而来的是灭顶的恐慌！
太近了！
“滚开，别碰我！”
她吓坏了，猛地往后缩，声音尖利，带着控制不住的恐惧。墨忱的动作瞬间僵住了，他按着她的手松开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姜音看到他眼里闪过受伤的神情，还有一点点茫然？
但他没有退开，还是固执地坐在她的身旁，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从破门吹进来的冷风。
他身上的热气，还是一点点地传过来。
“我不碰你。就这样挡挡风行吗？”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是在解释又是在保证。
此时空气冷得能把全身的血液都冻住。
庙外是哗啦啦的雨声，庙里是刺骨的湿冷，身边是这个男人固执散发出来的热气。
姜音蜷缩着，牙齿还在打颤。身体的本能贪婪地想要靠近那一点点温暖，那暖意让冻僵的四肢舒服得想叹气。
可她的脑子在尖叫：推开他，他是墨忱！
两种念头在身体里又开始疯狂地打架。
每一次呼吸，都躲不开旁边男人身上的味道，那股味道霸道地钻进她的鼻子里。那点体温就是毒药，明知道危险，却又控制不住地被吸引。
最后，还是那股能要人命的寒冷，和身体想要活下去的本能，压倒了那点可怜的理智。
她太冷了，冷得快要死了。
姜音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尝到了一股血腥味。她没再说话，也没再推开他。只是把身体蜷得更紧，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她默许了他挡在风口，也默许了他身上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暖笼罩着自己。
破庙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冰冷的空气里，似乎因为两人的靠近，染上了点说不清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姜音感觉到一根冰冷的手指，带着极度的迟疑和小心，非常非常轻地勾住了她垂落在地上的一片衣角。
她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一股寒气从后背直冲上脑门，差点条件反射整个人都跳起来。
可是此时身体又冷又累，沉得不听使唤，根本就动不了。
姜音只能把脸更深地埋进膝盖里，指甲用力掐进自己的胳膊，靠着这股疼来抵抗那种让她想吐的靠近。
别碰我！
她在心里喊。
墨忱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僵硬，那根手指飞快地缩了回去。
破庙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的雨声，还有两个人既压抑又带着冷颤的呼吸声。
刚才那一点点从他手指传来的热度，现在变成了更深的冰凉。
不就后天终于亮了。
雨也停了下来，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又脏又沉。
虽然躲在破庙中，但两个人的身上还是湿透了。嘴唇冻得发紫，拖着沉重的腿继续往前走。姜音觉得全身的骨头都在疼，脚下每一步都沉重不堪。
墨忱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面，比昨天离得远了些。
他身上那件单薄的湿衣服贴着身体，能看出底下精瘦的骨架。他的脸也冻得发白，断掉那只胳膊上的绷带被雨水泡透了，隐隐约约又渗出血色。
他不再试图靠近，可那双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姜音摇摇晃晃的背影，里面情绪很复杂，看不分明。
又走了几天，他们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镇子。
姜音又冷又饿，撑着最后一口气，在街上逢人就问。她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请问您见过一个姓姜的药材商吗？从凉城来的？大概四五十岁……”
她的声音比前两天更加干涩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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