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死路
然而，就在那只干净的手指头快要戳到他脖子上的时候！
国师伸出去的胳膊突然拐了个弯！
那只手动得太快，只留下一道黑影，猛地往下一沉。它没去抓墨恒的脖子，而是快得吓人地捞起了墨恒脚边一根手臂粗的烂木头门栓！
这一下变得太快了！
墨恒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刚刚明明看见那只手是笔直冲着自己喉咙来的！
怎么会……怎么会抓了根木头？
这致命的错觉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墨恒喉咙里挤出一声抽气，后背的冷汗瞬间就把里衣给浸透了。他死死地贴着冰冷粗糙的宫墙，身子僵得动都动不了。
国师看都没看他一眼。
捞起那根沉甸甸的烂门栓的同时，他身上那件宽大的黑斗篷“呼”地一下鼓了起来！一股更浓的黄烟从他斗篷底下冲了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儿和一股血腥的甜味。那烟跟活了似的，一下子就把扑到跟前的几个追兵给罩住了！
“啊！”
“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咳咳，有毒！这烟有毒！”
巷子里一下子就炸了锅，刚才还喊打喊杀的，现在只剩下惨叫和咳嗽。被黄烟罩住的兵士疼得扔了手里的刀，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黄烟散得很快，巷子里什么都看不清了，乱成一团！
“杀进去！别管那些烟！放箭！”巷子口传来一个小头目的吼声，听着又急又气。
“嗖嗖”几声！
却见国师动了！
他一只手拿着那根又沉又烂的木门栓，整个人转了起来，宽大的斗篷跟着飞舞，卷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射过来的弩箭扎进那漩涡里，只听见几声闷闷的“噗噗”声，就全掉在了地上！
国师借着烟的遮挡，猛地往前蹿。
他没往巷子口冲，而是扑向了巷子边上堆着的一堆破烂！那堆东西有破宫灯，还有烂木头架子，堆得老高，看着就要倒。
他抡圆了手里的烂木门栓，用一股不讲道理的狠劲，狠狠砸在了那堆破烂最底下的一个木头架子上。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人耳朵发麻！
烂木头架子一下子就碎成了渣！堆在上面的破灯笼、烂木头，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一下子全塌了，朝着窄窄的巷子口倒了下去！灰尘混着黄色的毒烟冲得老高！
“小心！”
“快退！退出去！”
巷子口的追兵根本来不及躲，被这一下子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木头断裂声混在一起。窄窄的巷子口，一下子就被这堆垃圾给堵死了。只能听见烟雾后面传来一阵阵的叫骂和哀嚎。
国师做完这一切，一点儿都没停。
他猛地一转身，直接揪住了墨恒胸口那件早就脏得看不出样的常袍。
一股大得吓人的力气传来！
墨恒感觉自己的脚一下子就离了地，整个人被国师硬生生从墙角的废墟里拖了出来。
“呃！”
衣领勒得他差点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国师拖着他，没往巷子口跑，而是朝着巷子最里面那堵又高又冷的宫墙冲了过去。墨恒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宫墙，心里一阵绝望。
那是死路，国师这是要带他找死么？
国师根本不理他。
离墙不到一丈远的时候，他手上一使劲，把墨恒往旁边狠狠一甩！
墨恒“砰”的一声撞在冰冷的墙角，疼得他哼都哼不出来，差点背过气去。
只见国师冲势不停，右脚在地上狠狠一跺！他左手五指张开狠狠地插进了宫墙上方一块颜色有点深长满了青苔的砖缝里。
“咔嚓！”一声响动那块硬邦邦的墙砖，竟然被他用手指头给硬生生抠碎了！砖头后面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窄得只能勉强钻过一个人！一股子陈年的土腥味和烂东西的霉味扑了出来！
这宫墙上，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狗洞。
“进去！”
国师那沙哑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全是命令。他那只手又揪住了摔得七荤八素的墨恒的后衣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往那个黑洞洞的窄洞口里塞！
“不！放开……”
墨恒吓坏了，拼命挣扎。那洞口又窄又脏，还散发着臭气，他打心眼儿里抗拒。可国师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就像塞一件货，硬是把穿着龙袍的墨恒，连推带踹地往那个狗洞里塞！
粗糙冰冷的砖头磨着他的皮肉，也把他身上那件龙袍刮得“刺啦”作响。墨恒感觉自己屈辱到了极点，洞口太小，他被卡在中间，进不去也出不来，两只脚只能在外面乱蹬。
国师没半点犹豫，跟着也弯腰钻了进来。
墨恒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挤断了！一股巨大的力气从背后传来，他整个人狼狈地从宫墙另一边滚了出去，重重摔在一片又湿又软的烂树叶上！那股子腐烂的臭味熏得他直想吐。
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的时候，国师紧跟着也钻了出来，动作还是那么快，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看都没看地上跟一滩烂泥似的墨恒，手再一次抓住他的后衣领，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走！”
……
几日后
冷宫旁边的乱葬岗。这是平时横死或被贵人们惩罚后没能挺过去的下人们埋骨的地方，有的时候就随便拿个草膝盖上就是一个新坟，连埋的人都没有。
风刮得很大，吹起地上的干叶子和土，呜呜咽咽的，听着有点瘆人。空气里全是土腥味和烂叶子的味道，吸进鼻子里时凉得人心里发慌。
一座刚堆起来的新坟，坟上的土还是湿的。
坟前没有墓碑，只放了块捡来的破石头，上面拿石子歪歪扭扭地划了两个字：莲青。
此时姜音就跪在坟前。，地上的土又冷又湿，寒气顺着膝盖往骨头缝里钻。她脸上没有眼泪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白得吓人，她从怀里小心地掏出一个小东西。
那是个绒花，早就褪色了，样子也旧了，边上都起了毛。
这是莲青活着的时候最宝贝的东西，也是她唯一的东西。还是在冷宫的时候，姜音从自己的旧衣服上拆了线，手笨地给她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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