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毁灭
“明白！”
艾莉娅毫不犹豫地将体内所有的圣光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轰——！”
在这片永恒下坠的黑暗深井中，一轮璀璨的、金色的太阳，轰然升起！
“圣域——希望赞歌！”
一个由纯净的光与希望构成的领域，以艾莉娅为中心，瞬间展开。
那股冰冷刺骨的绝望气息。
一接触到这个领域，就如同黑暗遇到了黎明，发出了凄厉的、无声的尖啸，飞速消融、退散。
下坠感，消失了。
绝对的黑暗，被驱散了。
林炎、艾莉—娅和莱姆，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由金色光芒构成的、坚实的地面上。
而在圣域之外，是无尽的、翻滚的黑色雾气。
那些雾气中，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充满了痛苦与绝望的人脸，它们无声地嘶吼着，却不敢靠近圣域分毫。
“我们……成功了？”艾莉娅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难以置信。
“不，只是暂时安全了。”林炎的表情依旧凝重。
他能感觉到，艾莉娅维持着这个巨大的圣域，体内的圣光之力正在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消耗着。
他们就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座孤岛，随时都可能被无尽的黑暗再次吞噬。
“这里，就是第八层深渊。”
林炎环顾四周。
没有天空，没有大地。
只有圣域内的这片立足之地，和圣域外那无尽的、由纯粹绝望构成的黑色雾海。
“我们该往哪里走？”艾莉娅问道。
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参照物。
林炎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用视觉，而是将自己的精神力，沉入到灵魂识海中，去感受那股新生的、融合了“暴怒”法则的权柄——毁灭之怒。
愤怒，是绝望的对立面。
它是一种不甘，一种抗争。
很快，他“看”到了。
在这片无尽的绝望雾海中，有无数个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愤怒”光点。
那是无数年来，被吞噬到这里的、不甘沉、沦的灵魂，所残留下的最后意志。
而在这无数个光点中，有一个方向，所有的光点都呈现出一种被“吸引”的、朝着同一个中心汇聚的趋势。
那里，必然是这片绝望雾海的核心。
“那边。”
林炎睁开眼睛，指向了圣域的左前方。
艾莉娅立刻操控着圣域，向着那个方向，缓缓移动。
金色的光之岛屿，在这片黑色的海洋上，开始漂流。
他们不知道漂流了多久。
在这里，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
艾莉娅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她背后的六只光翼，光芒已经变得有些暗淡。
维持圣域的消耗，已经快要接近她的极限。
“我……我快撑不住了。”她喘息着说道。
就在这时。
“咕叽！”
莱姆突然发出一声警示。
林炎顺着它的视线看去。
只见在前方的黑色雾海中，出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座岛。
一座由无数生锈的、断裂的兵器堆积而成的、巨大无比的黑色岛屿。
刀、枪、剑、戟、盔甲、盾牌……
无数曾经饮过鲜血、承载过荣耀的武器，此刻都如同垃圾般，被随意地丢弃在这里，散发着一股被遗弃、被背叛的浓重怨气。
而在岛屿的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同样材质构成的、歪歪斜斜的王座。
王座之上，坐着一个身影。
一个身穿残破不堪的黑色铠甲，手中拄着一把断剑，低着头，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有一股比周围的雾海，还要深沉、还要凝练的……绝望。
仿佛他，就是这座岛屿的化身，是所有被击败者怨念的集合体。
“那是什么？”艾莉—娅警惕地问道。
“不知道。”林炎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但那或许是，我们唯一的落脚点。”
他能感觉到，艾莉娅的圣域，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一旦圣域破碎，他们就会再次坠入那无尽的绝望之海。
他们必须登上那座岛。
“艾莉娅，收缩圣域，集中所有力量，保护我们三人。”
“莱姆，准备好混沌之力，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我们，登岛！”
随着林炎一声令下，金色的圣域猛地收缩，变成一个仅容三人的光罩，以最快的速度，向着那座兵器之岛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登岛的瞬间。
王座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缓缓地，抬起了头。
头盔之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只有两点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猩红色光芒，在黑暗中，缓缓亮起。
“又……有新的……失败者……来了……”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亿万年没有开口说话的声音，在他们的灵魂中，直接响起。
“来吧……”
“把你们的希望，留下。”
“成为……我们的一部分。”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兵器之岛，活了过来！
无数断裂的刀剑，如同拥有了生命的毒蛇，从岛屿的地面上冲天而起，化作一道钢铁的风暴，向着他们三人，悍然席卷而来！
那是由纯粹的失败与怨念构成的钢铁风暴。
每一柄断剑，都曾属于一个战败的英雄。
每一面破盾，都曾守护过一个覆灭的王国。
它们被主人抛弃，被胜利者遗忘，最终坠入这绝望的深渊，日积月累，形成了这座埋葬着无数荣耀残骸的岛屿。
此刻，在王座上那个神秘存在的意志下，这股积压了万古的怨念，化作了最致命的杀机。
“铿锵——！”
钢铁风暴与艾莉娅那已经濒临极限的圣光护罩，轰然相撞。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与圣光被消磨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牙酸的交响乐。
艾莉娅的身体猛地一震，嘴角溢出了一丝金色的血液。
圣光护罩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不行！这股怨念太强了，它在污染我的圣光！”艾莉娅的声音充满了急切。
这些兵器上附着的，不仅仅是物理力量，更是一种“失败”的法则概念，它在从根本上否定“希望”的存在。
“莱姆！”
林炎暴喝。
“咕叽！”
莱姆早已严阵以待。
它八条触手瞬间化作最坚硬的黑金色金属形态，在三人头顶，高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金属旋涡。
“五行秘技——万物归金！”
“叮叮当当！”
无数断裂的兵器撞在金属旋涡上，发出一连串密集的脆响。
但这一次，它们没能击穿防御。
莱姆的金元素，并非单纯的金属，它蕴含着一丝混沌的“同化”属性。
那些撞上来的兵器，其本身的金属特性，竟然被莱姆的旋涡强行“同化”，然后被甩飞出去。
一时间，三人头顶，形成了一片绝对的防御领域。
趁着这个空隙，他们成功地落在了兵器之岛的边缘。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由无数兵器残骸堆积而成的地面，踩上去发出“咯吱”作响。
“呼……呼……”
艾莉娅撤掉了圣光护罩，单膝跪地，大口地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
刚才的消耗，让她几乎虚脱。
“干得漂亮，莱姆。”林炎拍了拍莱姆的头，将一瓶由玛门赠送的、蕴含着精纯生命能量的药剂递给艾莉—娅。
“快恢复。”
他的目光，则死死地锁定在岛屿中央，那个王座上的身影。
那个身影，在他们登岛之后，便停止了攻击。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用那双猩红的鬼火之眼，审视着他们这三个，闯入他领地的不速之客。
“有意思的……小东西。”
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它的目光，落在了莱姆的身上。
“竟然能……同化‘失败’的怨念。”
“你……不属于这里。”
“你们……都不属于这里。”
那个身影缓缓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他那残破的铠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动一下，都有铁锈从铠甲的缝隙中簌簌落下。
他拄着那把断剑，一步一步地，向着他们走来。
他走得很慢，很沉重，每一步，都让整座岛屿为之震颤。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扑面而来。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重压。
林炎感觉自己仿佛背负了万古以来所有失败者的屈辱与不甘，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里，是败者的国度。”
那个身影走到了他们面前十米处，停下了脚步。
“我是这里的王。”
“你们可以称我为……阿特拉斯。”
败者之王，阿特拉斯。
“想要从这里通过，”阿特拉斯举起了手中的断剑，剑尖直指林炎，“很简单。”
“击败我。”
“用你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将我彻底击败。”
“让我……品尝一次，新鲜的‘失败’。”
他的声音里，没有战意，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对“失败”的……渴望。
这是一个以“失败”为食的怪物。
林炎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却蕴含着最恶毒的陷阱。
用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去击败他？
如果他们赢了，他们的“胜利”，就会成为阿特拉斯最美味的食粮，让他变得更强。
如果他们输了，他们就会和他麾下那些兵器一样，化作这座岛屿的一部分，永远沉、沦在这里。
这是一个无论输赢，他们都占不到任何便宜的死局。
“怎么？不敢吗？”
阿特拉斯的头盔下，那两点猩红的鬼火，跳动了一下。
“还是说，你们所谓的‘希望’，也只是不堪一击的幻象？”
“艾莉娅，莱姆，退后。”
林炎将虚弱的艾莉娅护在身后，向前踏出了一步。
“你的挑战，我接了。”
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坚定。
“哦？”阿特拉斯似乎有些意外，“你要用什么，来击败我？”
“是那只小东西的吞噬之力？”
“还是那个小天使残存的圣光？”
“不。”林炎摇了摇头，他那双一紫一赤的异色瞳，冷漠地注视着阿特拉斯。
“就用你最渴望的东西。”
“用……‘失败’本身。”
阿特拉斯那两点猩红的鬼火，猛地一凝。
他无法理解林炎的话。
用失败来击败失败？这是什么逻辑？
林炎没有再解释。
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调动混沌之力，也没有催动毁灭之怒。
他的意识，沉入了自己那片独特的灵魂识海。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颗代表着“毁灭”的赤红色晶体。
但他抽取的，并非毁灭的“力量”。
而是毁灭的“概念”。
更准确的说，是毁灭过程中的一个必然阶段——“衰败”。
万物在走向终结之前，必然会经历的一个过程。
力量的流逝，形体的腐朽，意志的消亡。
这是一种比“失败”更底层，更无法抗拒的熵增定律。
然后，林炎睁开了眼睛。
他将这丝“衰败”的概念，注入到了自己接下来的一拳之中。
他没有使用任何战技，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轰出。
这一拳，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软弱无力。
没有拳风，没有能量波动。
然而，当阿特拉斯举起断剑，准备格挡的瞬间，他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惊骇地发现，自己那由万古怨念构成的、坚不可摧的身体，竟然……正在“生锈”！
一股无法抗拒的“腐朽”气息，从他铠甲的缝隙中，从他灵魂的核心处，弥漫开来。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飞速地流逝。
他那股支撑着他的、不甘的“怨念”，也开始变得迟钝、麻木。
他仿佛在一瞬间，就经历了一场从巅峰到腐朽的、漫长无比的岁月。
“这……这是什么力量？！”
阿特拉斯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骇。
林炎的拳头，已经近在咫尺。
阿特拉斯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僵硬。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拳头，轻轻地，印在了他的胸甲之上。
“咚。”
一声沉闷的、如同敲在朽木上的声音响起。
下一秒。
“咔嚓……咔嚓咔嚓……”
阿特拉斯那身由无数神兵残骸构成的、坚不可摧的铠甲，以拳头接触点为中心，。
同被风化了亿万年的岩石，寸寸碎裂化作了一捧黑色的尘土，飘散在空中。
连同他手中的那把断剑，也一起化为了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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