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风波再起
许南辰在医院顶楼天台站了很久，直到指尖的风都带上了凉意，他才转身下楼。
他没有去急诊病房，而是直接去了消化内科的住院部。
张建国的病房里，那对中年夫妇一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救星，激动地迎了上来。
经过一晚上的对症治疗，停掉了之前错误的药物，张建国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萎黄，但眼神里已经有了光彩。
许南辰仔细地为他检查，又询问了饮食和睡眠的情况，最后调整了用药的方子。
“许医生，您真是神了！”张建国的妻子握着他的手，感激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天您开的那个中药，喝下去没多久，他就觉得肚子里那股闷气顺了好多，晚上也睡得踏实了。”
“药只是辅助，关键还是病因找对了。”许南辰温和地笑了笑。
“接下来好好调理，肝功能会慢慢恢复的。记住，心态要好，肝主疏泄，心情舒畅，病就好得快。”
他叮嘱了几句，又回答了家属一连串的问题，才从病房里出来。
刚一出门，就看到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实习生，正凑在护士站，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一见到他出来，又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装作在认真看病历。
许南辰有些好笑，他知道，自己现在成了医院里的重点保护动物。
下午的公开课，设在了医院最大的阶梯教室里。
原本只对本院实习生开放的课程，因为昨天那场直播，临时增加了许多旁听席位，不仅有本院的各科室医生，还有许多从兄弟医院闻讯赶来的同行，甚至连吴老和陈院长，都悄悄地坐在了最后一排。
许南辰走上讲台的时候，偌大的阶-梯教室座无虚席，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在讲肝心综合征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
许南辰没有拿讲稿，他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年轻而又充满求知欲的脸庞，“当你们的诊断，和精密的医疗仪器给出的结论相悖时，你们会选择相信谁？”
这个问题，让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许南辰没有急着要答案，而是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四个大字——望、闻、问、切。
“我们的老祖宗，在没有任何仪器辅助的情况下，靠着这四个字，传承了数千年的中华医道。这不是玄学，这是最高明的，基于人本身的科学。”
“仪器会出错，数据会骗人，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表现出来的所有体征，他痛苦的呻吟，他焦黄的脸色，他虚浮的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我今天要讲的，不是一个具体的病例，而是一种中医的思维方式。一种把人当成一个整体，而不是一堆零件和数据的思维方式……”
他讲得深入浅出，从《黄帝内经》讲到《伤寒杂病论》，从五行生克讲到脏腑辨证，再结合张建国的具体病例，将复杂的中医理论，剖析得清清楚楚。
台下的医生们，听得如痴如醉。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实习生，他们看着讲台上那个侃侃而谈，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的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天啊，我以前怎么会觉得中医是伪科学，我错了，我忏悔！”
“许老师也太帅了吧，这才是真正的学神啊！”
“你们说，许老师和苏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昨天那个视频，我看了八百遍，苏院长那一脚，简直踹到了我心巴上！”
“还用问吗？没看苏院长昨天怎么护着许老师的？那叫为爱而踢，我听说，苏院长昨天还亲自给许老师做饭了！”
“真的假的？冰山女王下厨房？这画面我不敢想，我赌五毛，做的是黑暗料理！”
“你懂什么，那叫爱的味道！”
讲台上的许南辰，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苏晴一起，成了实习生们八卦的中心。
一堂课讲完，他口干舌燥，但精神却异常的亢奋。
看到那些年轻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对中医的兴趣和信心，比赢得任何一场赌约，都让他有成就感。
课程结束，许南辰被一群意犹未尽的医生围住，讨论着各种问题。
好不容易脱身，天色已经擦黑。
他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刚想喝口水，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柳馨蔓带着哭腔的，几乎要撕裂的尖叫声。
“许南辰，你快来，晚意她要自杀！”
许南辰的心猛地一沉，眉头瞬间拧紧：“她在哪？在医院吗？通知医生和护士了吗？”
“在病房里，她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我怎么叫她都不开门，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她下午就说，你要是再不来看她，她就死给你看，许南辰，我求求你了，你快过来啊，晚意她真的会死的！”
柳馨蔓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绝望，不像是装出来的。
许南辰的脑子飞速运转。
作为医生，他不能对一个有明确自杀倾向的病人置之不理。
可作为林晚意的前夫，他心里清楚，这很可能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以死相逼的闹剧。
他不想去，一点都不想再踏入那个泥潭。
他甚至能想象到，一旦他出现，林晚意会如何梨花带雨地控诉，如何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别人身上，如何再次将他拖入那无休止的情感漩涡。
“许南辰，你还在听吗？你是不是不想管她了？你忘了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吗？就算你们离婚了，那也是一条人命啊！”柳馨蔓在电话里哭喊着。
许南辰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
“你别慌，我马上过去。”
挂掉电话，他拿起外套，脚步却有些沉重。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迎面撞上了正准备下班的苏晴。
苏晴看到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桶，看样子，是准备带他回家吃饭的。
许南辰看着她，心里那股烦躁和抗拒，忽然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他不想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糟心事。
“林晚意在病房里，反锁了洗手间，说要自杀。”他言简意赅地解释。
苏晴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大概率是一场闹剧，目的就是为了逼许南辰现身。
她看着许南辰那张写满了疲惫和厌烦的脸，心里没来由地一疼。
这个男人刚刚才从泥潭里挣扎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要被拖回去了。
“我跟你一起去。”
苏晴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做出了决定。
她将手里的保温桶往旁边桌子上一放，那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宣告她的立场。
许南辰愣了一下，随即那颗悬着的心，像是找到了落脚点，瞬间安定了下来。
他看着苏晴，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此刻写满了坚定和不容置喙。
“好。”
他点了点头，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有她在，好像再麻烦的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面对了。
两人一前一后，快步朝着急诊病房走去。
急诊病房的走廊里，已经围了几个护士和医生，柳馨蔓正扒在洗手间的门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晚意，你开门啊，你别吓我！”
看到许南辰和苏晴过来，柳馨蔓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许南辰的胳膊。
“许南辰，你总算来了！你快劝劝她！”
许南辰没有理会她，而是直接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林晚意，我是许南辰，开门。”
里面，死一般的寂静。
“林晚意，我数三声，你再不开门，我们就撞门了。”许南辰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一。”
“二。”
就在他准备喊三的时候，门里，终于传来了一阵细微的，金属划过瓷砖的刺耳声响。
紧接着，是林晚意虚弱而又带着一丝得意的声音。
“许南辰，是你吗？”
“是我。”
“你一个人吗？”
许南辰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晴，淡淡地开口：“不是。”
门里沉默了。
过了足足半分钟，那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带上了浓浓的怨毒和疯狂。
“苏晴，你这个贱人，你也来了？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苏晴上前一步，声音比他更冷：“林晚意，我没兴趣看你的独角戏。”
“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现在是在公立医院，你占用的每一分钟医疗资源，都可能是另一个真正需要抢救的病人的生命。你要是真想死，麻烦换个地方，别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番话，又毒又狠，直接戳破了林晚意所有的伪装。
“啊！”
洗手间里，传来林晚意气急败坏的尖叫声，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
“苏晴，我杀了你！”
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拉开。
林晚意像一头发了疯的母狮，双眼通红，头发散乱，手里举着一个马桶刷，就朝着苏晴冲了过来。
她身上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副癫狂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自杀前的凄美，只剩下歇斯底里的滑稽。
走廊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柳馨蔓更是吓得捂住了嘴，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心营造的悲情戏码，会以这种方式，瞬间崩盘。
许南辰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将苏晴拉到了自己身后。
而苏晴，看着那迎面而来的马桶刷，脸上非但没有半分惊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反而闪过了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她甚至还活动了一下手腕，似乎在考虑，是用一个过肩摔，还是一个擒拿手，来结束这场闹剧，比较有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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