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许南辰的决定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公寓时，许南辰已经结束了晨练，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大褂。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苏晴早上做的三明治和热牛奶，旁边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她清秀而有力的字迹：
“我先去医院开个早会，早餐记得吃完，另：你昨天那句‘我身边的人比他们更厉害’，我很受用，——你厉害的师姐。”
许南辰看着那张便签，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
他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昨晚那盘卖相惨不忍睹、味道却意外不错的西红柿炒鸡蛋，和今天这份精致的三明治，让他对苏晴的认知，又多了一个全新的层面。
原来这位冰山师姐，不仅医术高超、身手了得，竟然还藏着一手不错的厨艺。
吃完早餐，许南辰也动身前往医院。
刚走进海城第一医院的大门，他就感受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
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行色匆匆的医护人员，看到他时，都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投来注目礼。
那眼神里，混杂着好奇、崇拜、敬畏，甚至还有几分狂热。
“快看，那就是许医生！”
“真人比直播里还帅啊！”
“我就是为了他，才挂了一宿的网，抢到了急诊科的专家号，结果护士说许医生今天不坐诊，气死我了！”
许南辰对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很不适应，他只能目不斜视，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一般地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坐下，中医科的吴老和几位老前辈便联袂而至。
吴老一进门，就红光满面地递过来一份报纸：“南辰，你可算来了！快看，今天的《海城日报》头版头条！”
许南辰接过来一看，只见头版最显眼的位置，用加粗的黑体字印着一个醒目的标题：《中医的胜利！青年医生许南辰一战成名，为国粹正名！》
文章详细报道了，昨天交流会上发生的一切，言辞之间，充满了对中医和许南辰本人的赞誉。
“不止是报纸！”
另一个老中医激动地拿出手机，点开一个新闻APP：“你看，各大网站的头条，全都是你的新闻，下面的评论，好几万条，全都是支持你的！”
“还有这个，你看这个视频，笑死我了！”
许南辰凑过去一看，只见视频里是苏晴昨天那一脚的慢动作回放，上面配着激昂的音乐和几个大字：“国粹之脚，专治各种不服！”
视频下面，还有一条热评：“以前我以为中医是刮痧拔罐，现在我知道了，中医是物理超度。”
许南辰看得哭笑不得，他可以想象，苏晴看到这些东西时，会是怎样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吴老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了，南辰，英慈国际那边，今天凌晨在他们的全球官网上发布了道歉声明。”
他将手机递给许南辰。
许南辰看到，英慈国际的官网上，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段视频。
视频里，霍夫曼面容憔悴，双眼无神，用一种极其屈辱而又不得不为之的语气，对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霍夫曼郑重承认，我在海城中西医青年学者交流会上的诊断，从根本上就错了。”
视频不长，只有短短十几秒，但其带来的冲击力，却是核弹级别的。
这等于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以及他所代表的西医权威，输给了中医。
吴老狠狠一拍手：“痛快，太痛快了！这比让他赔多少钱都解气，南辰你这一手，干得漂亮！”
许南辰看着视频里霍夫曼那张灰败的脸，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快意。
对他而言，这只是一场捍卫尊严的战斗，如今战斗胜利，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傅深和林晚意呢？”他开口问道。
提到这两个人，吴老的脸色沉了下来：“傅深那边，傅氏集团的公关团队很厉害，把昨天的事情，全部定性为他和林晚意的私人感情纠纷。”
“还反咬一口，说苏小姐当众伤人，要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不过苏家那边已经出手了，他们翻不了天。”
“至于林晚意。”
吴老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复杂：“昨天她晕倒后，被送到了我们医院的急诊，醒来后，整个人都痴痴呆呆的，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抱着那张死亡通知书哭。”
“林家的几个亲戚过来看了一眼，骂了几句丧门星就都走了，现在就她一个人在病房里。”
许南辰沉默了，他能想象到林晚意此刻的处境。
众叛亲离，一无所有，从云端跌入泥潭，这种打击，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她……还好吗？”终究是夫妻一场，许南辰还是问出了口。
吴老摇了摇头：“身体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心病。”
“急诊科的医生说，她有严重的抑郁和自残倾向，需要心理干预，不过她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年轻的护士探进头来，神色有些古怪地对许南辰说：“许医生，外面有位女士找你，她说是林晚意小姐的朋友。”
林晚意的朋友？许南辰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在咖啡馆里，和他见面的女人，也就是林晚意口中那个最好的闺蜜。
“让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穿着时尚，但脸色却有些苍白的女人，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正是柳馨蔓。
柳馨蔓看到许南辰，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双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
她声音细若蚊蚋：“许医生，对不起，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许南辰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神色平静：“事情已经过去了。”
柳馨蔓像是被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头，眼中含着泪水：“不，过不去！如果不是我，晚意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柳馨蔓站起身，对着许南辰深深地鞠了一躬，“求求你，你去看看她吧，她现在，真的只有你了。”
送走了那个女人，许南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吴老看着他，叹了口气：“南辰，这件事你自己决定，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
许南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去急诊病房，而是走到了医院顶楼的天台。
午后的风，有些凉。
他站在天台边缘，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的城市，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奔波。
他想起和林晚意结婚的那几年，他曾经以为，他可以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可以抚平她因为被傅深抛弃而带来的所有不安。
可他终究是错了。他给的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镜花水月般的浪漫，是众星捧月般的虚荣。
而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甚至有些无趣的医生，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想到这里，许南辰的脑海突然浮现出柳馨蔓的哀求，自己去找林晚意，或许真的能让她从现在的情况中走出。
可是，然后呢？
他真的要为了一个已经不爱了的女人，再去把自己卷入那摊浑水之中吗？
他真的要再一次，去面对她那张梨花带雨，却可能随时再次变得歇斯底里的脸吗？
许南辰的脑海里，浮现出苏晴的脸。
她清冷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她专注为他处理伤口的侧脸。
她霸气地挡在他身前，替他解决所有麻烦的背影，还有一个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为他做一顿饭的温暖的背影。
许南辰的心，忽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坚定。
他抬起手用力一扬，手中的烟头随风飘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没有再看一眼，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未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他转身，迎着阳光朝着楼下走去。
他要去消化内科的病房看一看，张建国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还要去准备一下，下午给实习生们上的第一堂，关于肝心综合征的公开课。
他的人生还有很多更重要，也更有意义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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