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闹剧终场
那把凝聚了林晚意全部怨毒和疯狂的马桶刷，在空中划过一道毫无章法的弧线，直奔苏晴的面门。
刷头上，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着不明液体，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馊气味。
走廊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柳馨蔓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昏厥过去。她设想过无数种林晚意和许南辰重逢的悲情戏码，唯独没想过，会是一场生化武器袭击。
许南辰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苏晴扯到自己身后。
然而，他快，苏晴的动作更快。
就在许南辰的手臂刚刚碰到苏晴的肩膀时，苏晴已经像一只灵巧的狸猫，从他身侧滑了出去。
她甚至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把马桶刷，上前了半步。
这半步的距离，拿捏得妙到毫巅。正好让那把马桶刷的攻击轨迹，从她鼻尖前堪堪擦过。
林晚意一击落空，因为用力过猛，身体一个踉跄，还没站稳，就感觉手腕一紧，被一只冰凉却有力的小手给牢牢扣住。
“啊，你放开我！”林晚意疯狂地挣扎，另一只手也朝着苏晴的脸抓来。
苏晴看都没看，扣着她手腕的手指微微发力，顺着林晚意挣扎的方向轻轻一带，同时另一只手在她手肘的麻筋处，不轻不重地一敲。
林晚意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再也使不上一丝力气。
“啪嗒。”
那把曾被她寄予厚望的神兵利器，就这么掉在了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又滑稽的声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从林晚意冲出，到马桶刷落地，不过短短三秒钟。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战局已定。
苏晴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只是手里多了一个人的手腕。
而林晚意，则像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保持着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动弹不得。
“林小姐。”苏晴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马桶刷，又看了一眼林晚意那张因为愤怒和羞辱而扭曲的脸，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家医院的保洁工作，看来需要加强了。这东西，怎么能随便拿来当武器呢？”
她的语气，像是在探讨一个严肃的学术问题，每一个字，却都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在林晚意的脸上。
“噗嗤。”
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像是一个开关。
“天啊，我刚才差点以为是凶杀现场，结果武器是马桶刷？”
“这算是医闹吗？感觉更像是行为艺术。”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位林小姐，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议论声，嘲笑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林晚意的耳朵里。
她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啊，苏晴，我跟你拼了！”她放弃了挣扎，转而张开嘴，像一头野兽般，朝着苏晴扣着她的那只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这一口，又狠又急，眼看就要咬实。
许南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正要出手阻止。
苏晴却比他更快，她手腕一翻，反手一拧。
林晚意只觉得一股巧劲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转了半圈，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咚的一声闷响。
林晚意疼得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软了下去，顺着墙壁，滑坐在地。
“晚意！”柳馨蔓尖叫一声，终于反应过来，冲上去想要扶她。
林晚意却一把将她推开，她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许南辰，里面不再是疯狂，而是淬了毒的怨恨。
“许南辰，你真行。”她的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你就这么看着这个贱人欺负我？你就这么护着她？”
她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自嘲。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你从来就没爱过我，你跟我结婚，就是为了报复，报复我当年选择了傅深，没有选择你！”
“你一直都在等着看我笑话，等着看我一无所有，等着看我像条狗一样，跪在你面前求你！”
“许南辰，你比傅深还恶毒，你这个伪君子！”
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让走廊里刚刚平息下去的议论声再次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许南辰的身上，带着探究和怀疑。
面对这盆迎头泼来的脏水，许南辰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懒得去辩解。
他只是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林晚意，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病人。
“林晚意。”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你脑子里的水，和心里的毒，中医治不了。我建议你，立刻转去精神科做个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那里更适合你。”
说完，他不再看她，而是转向旁边那个已经吓傻了的护士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属于医生的专业口吻命令道。
“病人情绪激动，有严重的被害妄想和暴力倾向，立刻通知安保和精神科医生过来会诊。另外，给她注射一支镇定剂。”
专业，冷静，疏离。
这副将她完全当成一个精神病人来处理的态度，比任何激烈的争吵和反驳，都更具杀伤力。
林晚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张着嘴，想要再骂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从许南辰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爱恨情仇。
那里面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的漠然。
他真的不爱她了。
连恨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捅进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然后狠狠地一搅。
“啊……”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双眼一翻，竟是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这一次，是真的晕了过去。
柳馨蔓手忙脚乱地抱住她，哭喊着：“医生，医生，快救救她！”
几个护士和医生立刻上前，将林晚意抬上了移动病床，迅速地推向了抢救室。
一场闹剧，终于以这种方式，草草收场。
许南辰看着那张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病床，沉默不语，只是那紧抿的唇线，和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还没看够？”苏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消毒湿巾，抽出一张，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抓过林晚意手腕的那只手，仿佛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我是医生。”许南辰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知道。”苏晴将用过的湿巾，精准地丢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所以，你现在是作为医生，在同情你的病人？”
许南辰没有回答。
苏晴擦完手，转过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许南辰，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所有的人，尤其是一个一心求死，还想拉着你一起陪葬的人。”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剩下的交给专业的医生去处理吧。”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陈院长黑着脸，在一群科室主任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他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议，就听说急诊这边出了乱子，还跟许南辰有关，便立刻赶了过来。
护士长连忙上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汇报了一遍。
陈院长听完，脸色愈发难看。
他先是看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门口，和地上那把孤零零的马桶刷，然后目光落在了那个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
“你就是那个柳馨蔓？”陈院长的声音，不怒自威。
柳馨蔓吓得一个哆嗦，点了点头。
“谎报警情，寻衅滋事，严重扰乱医院正常医疗秩序。”陈院长每说一个字，柳馨蔓的脸色就白一分。
“念在你也是被林晚意蒙骗，这次就算了。但是，从今天起，我们海城第一医院，以及海城所有公立医院的黑名单上，都会有你的名字。”
“你和你的直系亲属，以后看病请去私立医院。”
这番话，无异于宣判了她在海城医疗系统的社会性死亡。
柳馨蔓的腿一软，瘫坐在地，面如死灰。
处理完柳馨蔓，陈院长的目光，才转向许南辰和苏晴，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换上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关切。
“南辰，你也是，跟这种人废什么话？直接让保安叉出去不就行了？”他又看了一眼苏晴，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和后怕。
“还有苏丫头，你这脾气也该收一收了。万一她手里拿的不是马桶刷，是刀子呢？你让你爸妈，还有你苏爷爷，怎么想？”
“陈伯伯，我心里有数。”苏晴难得地露出一丝晚辈的姿态。
“你们啊……”陈院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行了，都别在这杵着了，影响不好。南辰，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他看了一眼许南辰身后，那群还在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的医生护士，眉头一皱：“都看什么看？手里的活都干完了？这个月的奖金不想要了？”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许南辰跟着陈院长，朝着行政楼走去。
苏晴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只是在路过急诊科的护士站时，她脚步一顿，又折了回去，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个被她遗忘的保温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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