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铁头上强度，封二巧化解

铁头从费家门口失魂落魄地往回走，一路踢着石头子，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

他没回自己家，反倒绕到了村东头费大肚子家，就看见银子正在院子里扫雪。

“银子……”铁头嗓子发紧，话刚出口，眼泪就“唰”地下来了。他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俺的地……俺的地没租上啊……往后一家人可咋活……”

银子赶紧放下手里的扫帚走出了院门，蹲到他跟前，安慰道：“铁头哥，你别哭啊，没了费家的地，咱还能出门做工，总能有活路的。”

铁头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把推开她的手，声音带着火气：“想啥法子？俺就是个庄稼汉，没了地俺吃啥，俺娘吃啥，拿啥娶你？

俺不像你，为了一口吃的就进了牛天赐的院子。”

银子被他推得往后趔趄了一下，眼圈也红了：“铁头哥，你咋能这么说？俺是去借粮的，又不是进去卖的。”

“啥借粮？俺看你就是想要攀高枝！”铁头梗着脖子喊，“银子，你是不是瞧不起俺，想把俺甩了，嫁进牛家当小妾？”

银子听着铁头的话，眼底满是失望，她咬着嘴唇，眼泪掉了下来：“俺没有，俺一直等你来娶俺，可是你除了给俺说空话，还能干啥？”

铁头听后愣在那儿，像是被人抽了一闷棍，半晌才反应过来，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俺说空话？你咋能这么说！”

他往前凑了凑，声音又急又哑：“去年你娘生病，家里一粒粮都没有，是谁把俺家藏在炕洞里的半袋谷子给你送去的？

前年开春下冰雹，地里的种子全毁了，俺把留着当种粮的那袋纯种谷子分了你一半，那可是能长出好庄稼的宝贝，俺自己都没舍得用！”

“俺娘在家饿肚子，俺都把省下的糁子给你家送过去，你现在说俺说空话？”铁头越说越激动，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你摸摸良心说说，俺对你啥样？你咋能这么寒俺的心！”

银子被他说得嘴唇哆嗦，眼泪掉得更凶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蹲在雪地里，肩膀轻轻发颤。

院里的雪被风吹得打旋，落在两人身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

铁头瞅着银子哭得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心里“咯噔”一下，才琢磨过味儿来——自己刚才话说得太冲了。

他张了张嘴，想喊一声“银子，俺不是故意的”，可话到嘴边又堵了回去，喉咙里像卡了团棉花。

看着银子通红的眼睛，他心里又悔又急，手在身上搓了半天，也想不出该说啥。

最后他猛地站起身，啥也没说，转身就往自己家跑。

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风把他的衣角吹得鼓鼓的，身后银子的哭声还隐约能听见，他越跑越快，好像跑快点就能把刚才那些伤人的话追回来似的。

铁头往家跑的路上，刚拐过村口的老槐树，就听见几个蹲在墙根晒太阳的老汉在念叨。

“听说了没？铁头家那十三亩地，被封二抽走了！”

“真的假的？那地可是好地，封二这运气真不赖！”

“可不是嘛，刚才在费家抽的签，当场就定下了……”

铁头耳朵“嗡”的一声，脚底下像生了根，愣在那儿。

封二？

那不就是封大脚他爹吗？封大脚跟他从小在一块摸爬滚打，去年秋收还帮他家扛过麦子，一口一个“铁头兄弟”喊得亲，咋他爹能干出这事儿？

“俺的地……俺的地咋能给封二！”铁头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刚才对银子的悔意瞬间被火气盖了过去。

他拔腿就往封二家跑，一路上气得浑身发抖。

封二家就在铁头家隔壁，铁头跑回家，隔着土墙就喊：“封二！封二你给俺出来！你凭啥抽俺的地！”

院里没动静，铁头更急了，拍着墙又吵又嚷：“封二你个老东西！俺爹跟你称过兄弟，俺和你儿称兄道弟，你就这么办事？趁俺没租上地，你就钻空子抢俺的地？你对得起良心不！”

喊了半天没人应，铁头一肚子火气没处撒，看着那截不高的石头墙，眼睛一红，猛地冲过去，用肩膀狠狠一撞——“轰隆”一声，半堵石头墙居然被他撞塌了，碎石头滚了一地。

“封二！你给俺出来！今天这事不算完！”铁头站在塌墙跟前，红着眼睛吼，声音震得旁边的树枝都掉了雪。

那“轰隆”一声响实在太大，把屋里的封二吓了一跳。

他赶紧扔下手里的烟袋锅，趿拉着鞋就从屋里跑出来，一出门就看见铁头红着眼站在塌墙跟前，地上还滚着不少碎石头。

封二瞅着塌了一半的墙，又看了看气呼呼的铁头，脸上的肉抽了抽，却没像往常那样急着发火。

他知道这事是自己不占理，铁头家种了那么多年的地，自己今天抽了签占去，换谁都得急。

“铁头……”封二搓了搓手，声音有点低，“你别气，有话好好说，墙塌了咱再垒，别伤着身子。”他往铁头跟前挪了挪，不敢靠太近，怕再惹火了这个愣小子。

铁头瞪着他，胸口还在起伏：“好好说？你把俺的地抽走了，让俺一家子喝西北风去？你让俺咋好好说！”

封二叹了口气，蹲下身捡起块碎石头：“地是按规矩抽的签，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不应该来找俺，你有本事去找费左氏啊，是她收了你的地，又不是俺收的。”

铁头眼睛里红血丝爬得满满的，听封二这么一说，愣了愣，心里那股子火气像是被浇了瓢冷水，慢慢降下去点。

他瞅着封二蹲在地上捡石头的样子，又想想刚才老汉们说的“按规矩抽的签”，觉得这话好像真有点道理。

是啊，封二虽说抽了他的地，可归根结底，是费左氏先把地收回去的。

要是地还在自己手里，哪有后面这些事？

铁头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刚才对封二的火气，一下子全转到费左氏身上。

他梗着脖子往费家的方向瞅了瞅，咬着牙说：“你说得对！俺不跟你吵，俺去找费左氏！这地是俺种了多少年的，凭啥说收就收？俺得去把地要回来！”

说完，他也不管封二咋反应，转身就往费家跑去，脚步蹬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像是憋着股子劲，非要讨个说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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