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封四挣钱了

眼瞅着日头爬到头顶，晌午到了。

富贵朝地里喊了声“歇晌吃饭”，汉子们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地埂边的老槐树下凑。

没等大伙儿坐定，就见牛家的两个伙计挑着担子过来了，前头担着一摞油纸包，后头桶里飘着肉香。

富贵掀开油纸，里头是热腾腾的煎饼，黄澄澄的，还冒着气。

这个年头谁家摊煎饼用精面，都是用杂粮，摊出来的煎饼跟抹布一个色，灰了吧唧的。

再掀开桶盖，炖得软烂的猪肉块裹着酱汁，香味一下子飘满了地埂。

“东家说了。”富贵嗓门亮，“下地干活的都是庄稼汉，不吃饱哪有力气翻地？

今儿特意让厨房多摊了煎饼，多炖了肉，都放开吃，管够！”

汉子们一听，都乐了，赶紧拿起煎饼卷着大葱和肉往嘴里塞。

煎饼嚼着筋道，猪肉炖得入口就化，比自家过年吃得还香。

封四也拿了两张煎饼，夹了两块肉，卷了一根大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昨儿就没正经吃饭，这会儿饿得肚子咕咕叫，几口就下去一张煎饼。

吃着吃着，富贵在一旁喊道：“你们谁见过用精面摊的煎饼给扎觅汉吃的？”

扎觅汉们异口同声：“没有！”

富贵叉着腰站在边上，等汉子们吃得差不多了，又开口道：“吃了东家的饭，就得给东家多干活！这精面煎饼、炖猪肉，不是白吃的，下午都拿出劲头来，把地耙得细发点，别辜负东家的心意！”

汉子们嘴里还嚼着东西，纷纷点头应和：“那是自然！吃饱了就干活，保准把地耙好！”

封四没有随声附和，而是一个劲的往嘴里塞煎饼，看样子是饿坏了。

这时富贵又提高了嗓门，抛出个好消息：“还有！东家特意吩咐了，今儿谁下力气最足，活儿干得最利索，晚上除了三十个铜子的工钱，还能多领五个铜子的赏钱！”

这话一出口，汉子们一下子更精神了。

有人立马拍着胸脯说：“俺下午肯定好好干！这赏钱俺要定了！”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连吃饭的速度都快了几分，都盼着赶紧吃完上工，多挣那五个铜子。

封四咬了一口煎饼，撇了撇嘴，为了五个铜子就下力气，傻子才这么干呢。

日头往西边挪了挪，风也软和了些。

牛天赐陪着宁绣绣坐在村东头的山坡上，俩人手里都拿着根草棍儿，眼瞅着底下田埂上的汉子们正埋头干活，锄头抡得高高的，土块碎得细溜溜的，连风里都带着股子劲头。

牛天赐看了会儿，嘴角微微翘起来，转头跟宁绣绣说：“绣绣，你看他们干得多起劲儿。

有时候俺感觉挺自豪的，给了他们工作，让他们可以养家糊口。”

宁绣绣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瞅，地里的汉子们正你追我赶地耙地，连汗珠子砸在土里都透着股盼头。

她微微一笑：“俺也为你感到自豪，小的时候是个混小子，长大后成熟了不少，让人觉得有靠头。”

牛天赐听后一愣，这口吻咋越听越有点像俺娘呢？

“绣绣，如果有一天俺的地被人给分了，你还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俺吗？”牛天赐看向宁绣绣问道。

宁绣绣没立马说话，手里的草棍儿在地上轻轻划着圈，眼神也飘到了远处。

她打小就听爹说，土地是地主的命根子，家里的地都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不管遇上啥难事，头可断、血可流，土地绝不能丢。

现在牛天赐说有人要分他的地，她心里头也犯嘀咕：哪家地主没点关系，还能让别人分了地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开口，声音轻轻的：“如果地被人分了，俺就陪你开荒种地，秋收卖粮，用不能饿死就是了。”

牛天赐听宁绣绣这么说，心里头一下子松快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俺就是那么一说，就算俺再穷，也舍不得让俺媳妇下地种田。”

宁绣绣被他摸得头发轻轻晃了晃，抬头瞅了瞅他，嘴角也慢慢翘起来，手里的草棍儿也不划圈了，只轻轻攥着：“俺信你。”

俩人就这么坐在山坡上，看着底下地里的汉子们还在忙活，风一吹，带着地里的土腥味，也带着点说不出的踏实劲儿。

下午的日头慢慢往西边沉，地里的土被耙得又细又匀，看着就透着规整。

富贵掐着点，站在地埂上喊：“都停手吧！日头要落山了，过来领工钱！”

汉子们一听领钱，都停下手里的活，拍了拍身上的土，往富贵跟前凑。

富贵从布兜里掏出个小布包，里头是一摞摞铜子，他按着早上记的名，一个一个发：“张三，三十个！李四，三十个！”

轮到封四时，富贵数了三十个铜子递给他，嘴里还念叨：“今儿活儿干得还行，明儿要是还来，还按这个数给！”

封四赶紧伸手接过来，铜子儿攥在手里沉甸甸的，凉丝丝的触感透着实在。

他捏了捏，又数了一遍，没错，正好三十个。

心里头一下子亮堂起来，也顾不上跟旁人搭话，揣好铜子儿就往家走。

脚步都比早上轻快了不少，路上琢磨着：先给娃买俩糖糕，再称点糁子，剩下的攒着，慢慢还那笔债。

这么想着，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总算能给家里带点东西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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