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铁头农会起义（4）

铁头被宁可金噎得没一句反驳的话，再瞅着周围团练手里明晃晃的刀枪，只能攥紧拳头，耷拉着脑袋往家走。

路上脚像灌了铅似的，心里头又憋又气，可一点法子也没有，这宁家的硬茬，真是碰不得。

哪知道他刚到家扒拉了两口凉饭，院门外就“呼啦啦”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声儿能掀了房顶。

开门一瞅，好几个昨天被他鼓动去宁家的佃户，领着婆娘孩子堵在门口，脸上满是火气。有个叫老周的汉子指着铁头就骂：“铁头！你可把俺们坑惨了！宁学祥说俺们跟着你闹事，要收回租给俺们的地，这往后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另一个人也跟着喊：“就是！你倒是有地中了，俺们的地没了，你得给俺们说法！”说着就有人往院里冲，要扇铁头耳刮子。

铁头娘听见动静，赶紧从屋里跑出来，张开胳膊把铁头护在身后，对着人群喊：“你们别欺负俺儿子！他也是为了你们好，想给你们要永佃，咋能怪他？宁学祥要收地，你们找他去，跟俺们铁头闹啥！”

佃户们哪肯听，还是往前挤，有的甚至要砸院子里的柴火垛。

正乱着，封大脚路过，一看这架势，赶紧挤进来扯着嗓子喊：“都别吵！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像啥样！”

他转过身对着佃户们劝：“宁学祥要收地，你们先别急，咱再合计合计。

铁头也没坏心眼，就是想替你们要永佃，再说了，你们就是把他打死，地也回不来了！

先回家，俺回头跟铁头商量商量，保准给你们个准信儿！”

劝了好半天，佃户们见封大脚拍了胸脯，又瞅着铁头娘红着眼圈护着儿子的样，才渐渐消了气，骂骂咧咧地领着家人走了。

铁头娘扶着铁头，眼泪都快下来了：“儿啊，往后可别掺和这些事了，太吓人了！咱安稳种咱的地就行！”

铁头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铁头在院里待着憋得慌，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叹半天气，索性起身往河边走去。

蹲在河沿上，瞅着河水“哗哗”往下流，心里头却翻来覆去地盘算：宁学祥这老东西油盐不进，佃户们又天天来闹，自己这农会主任要是连永佃都要不来，往后村里谁还服他？

更别说仗着这身份去费大肚子家求娶银子了，那事儿指定得黄！

正揪着头发犯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瞅是封大脚。

封大脚在他旁边蹲下，递过个刚摊的煎饼：“吃点东西垫垫，光愁也不顶用。”

铁头接过煎饼没啃，不甘心地说：“哥，你说俺想干点啥咋就这么难呢？

俺就是想干点大事，让银子知道俺有本事，咋就不成了呢？”

封大脚咬了口煎饼，琢磨着劝：“要不你去找找费文典？那小子读过书，脑子活泛，说不定能给你出个主意。”

铁头一听，立马摇头晃脑地反驳：“俺才不去找他！他一个地主家的少爷，能真心帮咱佃户？指不定还背地里看俺笑话！”

封大脚还想再劝两句，铁头突然“啪”地一拍大腿，眼睛亮得跟点了灯似的：“哎！俺咋把这茬给忘了！镇上不是还有个老师嘛？之前在镇上给俺们上过农会的课，还说过有啥难处尽管找他！”

他一把握住封大脚的手腕子，拽着人就往镇上跑，脚步快得带风，嘴里还急乎乎地念叨：“走！大脚哥，咱赶紧找杜老师去！他指定有办法，指定能帮咱想辙对付宁学祥那老东西！”

封大脚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没吃完的煎饼都差点掉地上，只能踉踉跄跄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喊：“你慢点儿！慌啥！咱先捋捋咋说，别到了那儿嘴笨，连事儿都讲不明白！”

铁头哪顾得上这些，满脑子都是找着杜老师的盼头。

只要杜老师肯帮忙，说不定就能帮佃户要着永佃，自己这农会主任的脸面能找回来，往后村里没人再敢小瞧他，娶银子的事儿也能有指望了！

俩人一路小跑，总算到了镇上的农协办事处。

那屋子是三层高的砖瓦楼，门口挂着块木牌子，写着“农协办事处”几个字。

封大脚抬头一瞅，突然一拍大腿：“哎！铁头，这地方俺来过！”

铁头正抻着脖子往里瞅，听见这话扭头瞪他：“你来过？你可别瞎吹！你见过这儿的大官不？

俺跟你说，一会儿进去你少说话，别啥都不懂瞎咧咧，给俺丢人！”

铁头拽着封大脚就往院里冲，脚底下踩得石子儿“咯吱”响，眼睛还四处扫。

进了屋，瞅见里头摆着几张木桌，有个人正趴在桌前写东西，他立马认出来是杜春林，赶紧挣开封大脚的手凑过去。

“主任！”铁头朝着杜春林喊了一声，嗓门还挺亮。

杜春林听见动静抬头，瞅着铁头愣了愣，眼神有点恍惚，像是没认出来：“你是……？”

铁头赶紧往前凑了两步，急乎乎地说：“俺是铁头啊！天牛庙村的农会主任，之前在镇上听过您上课，您还给俺们讲过佃户要永佃权的事儿，您忘了？”

杜春林还是皱着眉没想起，一旁的封大脚见这光景，也跟着走过来，小声喊了句：“杜先生……”

杜春林这才扭头看向封大脚，刚瞅了一眼，“腾”地就站起来了，这不是去年救过自己一命的汉子嘛！

去年他受组织派去鸡公岭，劝杜大鼻子招安，哪想到走的时候让人打了黑枪，倒在路边快没气了，是路过的封大脚把他背到镇上的医馆，还掏了自己的钱垫药费。

要是没封大脚，他早见阎王爷了！

杜春林赶紧走过来，一把攥住封大脚的手：“大脚，好久不见啊，一直以来没有机会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呐。”

封大脚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嗨，都是碰巧了，啥谢不谢的！俺们今儿来，是有正经事儿想求您帮忙。”

铁头见这情形，眼神里满是羡慕与嫉妒，为啥封大脚会认识这里的大官，能跟大官说上话，俺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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