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铁头农会起义（5）

封大脚赶紧把事儿往明了说：“杜先生，是这么回事，俺们村的地主宁学祥，攥着地不肯给佃户永佃，铁头想替大伙要说法，还被天牛庙的团练堵了回去。

现在宁学祥更横，放话说要收回跟着起哄的佃户的地，大伙都快没活路了，这才来求您想想法子！”

杜春林听完，眉头皱了皱，转身走到桌前，把桌上的纸铺开，拿起笔“唰唰”就写。

墨汁顺着笔尖往下淌，没一会儿就把一张纸写满了字。

他把纸叠得方方正正，递给封大脚，笑着说：“大脚，你把这张纸揣好。

要是宁学祥还不肯给永佃，你就把纸给他看。

你可别瞧这就一张纸、几行字，它可比农协的人扛着枪还管用。

这是上头定的规矩，他宁学祥再横，也不敢不认。

要是他看了还不答应，你就回来找我，到时候我亲自去天牛庙村找他掰扯！”

封大脚赶紧把纸揣进怀里，跟揣了个金疙瘩似的，一个劲儿道谢：“多谢杜先生！有您这话，俺们心里就踏实了！”

往回走的路上，铁头老盯着封大脚怀里的纸，走两步就凑过去瞅一眼，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挠着后脑勺问：“大脚哥，就纸上这黑刷刷的字，真能让宁学祥那老东西松口给永佃？

俺咋瞅着不顶用呢，他儿子宁可金手里可有枪啊！”

封大脚赶紧把信从他手里接过来，小心揣回怀里，拍了拍说：“你懂啥！杜先生不是说了嘛，这字比千军万马还管用！人家是农协的人，说的话、写的字都作数，宁学祥再横，也不敢跟上头的规矩对着干。

俺信杜先生，他不会骗咱的！”

铁头还是有点嘀咕，嘴里嘟囔着：“可万一……”

封大脚拍了他一下，打断说：“没那么多万一！咱先回去找宁学祥试试，真不行，杜先生不是还说要亲自来嘛，到时候有他撑着，咱怕啥！”

……

这边铁头和封大脚往村里赶，那头宁家院里，宁学祥坐立不安，右眼皮跳得跟揣了只活兔子似的，一下下往心口蹦。

他在院里转了三圈，脚底下跟踩了钉子似的，实在熬不住，冲外头扯着嗓子喊：“箩筐！箩筐！”

箩筐听见喊声，颠颠从厨房跑过来，手里还攥着块没啃完的煎饼：“老爷，您叫俺咋咧？”

宁学祥揉着右眼，眉头皱成个疙瘩：“箩筐，你说俺这右眼皮老跳，老辈人说这是啥说法？”

箩筐挠挠后脑勺，憨乎乎地咧嘴：“老爷，俺就听人念叨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您这右眼跳……俺也说不准是啥灾，反正得小心点。”

宁学祥心里“咯噔”一下，手指头敲着大腿琢磨：最近也没别的糟心事，就铁头那小子带人来闹过永佃。

难不成这灾，就出在他身上？

他越想越不踏实，突然一拍大腿：“箩筐，你别吃了！赶紧去！把咱村租地的佃户都叫过来，让他们到咱家院里等着，俺有话跟他们说！”

箩筐赶紧把窝窝头揣进怀里，应了声“哎！”，拔腿就往外跑，生怕晚了耽误事。

宁学祥站在原地，还是觉得心里发慌，总觉得有啥挡不住的事儿要找上门来。

没多大工夫，箩筐就领着佃户们往宁家院挪，老的少的站了一院子，都耷拉着脑袋，手里还攥着锄头、镰刀，一个个跟霜打了的庄稼似的，生怕出啥岔子。

宁学祥站在台阶上，背着手瞅着底下的人，清了清嗓子，嗓门提得老高：“俺知道，这些天你们心里头都揣着永佃的事儿，是不是？”

话音刚落，佃户们赶紧摇头，老周头先哆哆嗦嗦开了口：“老爷，俺们没那心思！能租您的地种就知足了，哪敢要永佃啊！”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是啊老爷，俺们不敢想。”的声儿此起彼伏，跟蚊子哼哼似的。

宁学祥见他们这怂样，嘴角撇出点笑，心里头挺满意。

他又往前挪了挪脚：“俺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永佃俺是不能给，地是俺宁家的根基，租子也没法减，俺家上上下下也得吃饭。

但俺能给你们减点利息，之前欠的租子要是算利息，往后都少算两成，这总够意思了吧？”

佃户们一听，眼里亮了亮，又不敢多问，只敢偷偷瞅彼此。

宁学祥话锋一转，脸色沉了点：“但有个条件，你们得配合俺演场戏。

戏演好了，减息的事儿就作数，要是演砸了，别怪俺不留情面，到时候地直接收回，欠的租子也得立马还清，可别怨俺没提前打招呼！”

底下的佃户们你瞅我、我瞅你，没人敢吭声，最后还是老周头带头应：“俺们听老爷的，肯定好好演，不惹您生气！”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跟捣蒜似的。

宁学祥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会都跟俺去铁头家门口，俺给你们永佃，但是这个永佃是假的，签了契的人要把契给俺拿回来，否则俺儿可饶不了你们。”

宁学祥带着佃户往铁头家挪，特意让箩筐扛了张方桌，“哐当”搁在铁头家院门口，又喊来弟弟宁学诗。

宁学诗写的一手好字，手里攥着纸笔，专管登记名字。

佃户们站在旁边，你瞅我我瞅你，脚底下都没根儿似的，也不敢多问。

没等半袋烟的工夫，就见铁头和封大脚从村头往这边走。

宁学祥立马脸上堆起笑，赶紧迎上去，搓着手说：“铁头主任可算回来啦！俺这两天琢磨透了，佃户们种俺家的地也不容易，就打定主意给他们永佃！

你来得正好，过来给做个证，让学诗把名儿都登好，省得往后有啥说不清的。”

铁头和封大脚都愣住了，俩人对视一眼，满脑袋都是问号。

刚从镇上拿了杜先生的纸，还没来得及掏出来，宁学祥咋突然转性了？

铁头挠着后脑勺，半天没说出话：“宁、宁学祥，你咋突然……同意给永佃了？昨儿个你儿子还拿枪拦着俺呢！”

封大脚没有说话，而是往人堆里挤去。

宁学祥拍了拍铁头的肩膀，笑得更热乎，手却有点发僵：“之前是俺想岔了！现在想通了，农会提倡的事儿，俺咋能不配合？

快，你过来看着，让佃户们一个个登记，咱把这永佃的事儿办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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