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杜春林上门

牛天赐这话刚落地，身后的护院“唰”地一下就把枪举起来了。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铁头和那群懒汉，连个颤都不颤，吓得人头皮发麻。

懒汉们吓得“妈呀”一声，有几个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还有人连滚带爬往后退，鞋都跑飞了一只，哪还有刚才起哄的硬气劲儿。

有个瘦得跟麻杆似的，一边退一边喊：“别开枪！俺们走！俺们这就走！”说着转身就往村头窜，其他懒汉也跟着一窝蜂似的跑，眨眼工夫就没影了，只留下满地的鞋印子。

铁头坐着没动，可脸白得跟张纸似的，手攥着裤腿直哆嗦，刚才梗着脖子说的硬话全卡在嗓子眼里，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牛天赐瞅着他这怂样，语气冷得像冰碴子：“铁头，现在走还来得及，再不走，命可就丢了。”

铁头咬着牙，磨蹭了半天，最后还是撑着膝盖慢慢站起来，头埋得快到胸口，往旁边挪了两步。

走了没多远，又忍不住回头瞪了牛天赐一眼，可刚对上护院的枪口，立马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溜了。

牛天赐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让护院把枪放下，转身带着富贵回了院里。

铁头一路往县里跑，心里头又气又不服，明明是为了佃户要地，却被牛天赐用枪指着赶出来，这口气咽不下。

到了农协门口，他喘着粗气往里冲，一看见杜春林就喊：“杜先生！您可得为俺做主啊！”

杜春林正低头看文件，抬头见他这急样，问道：“咋了？慢慢说，是不是宁学祥不愿意给永佃的事？”

铁头摇了摇头：“不是，宁学祥已经给了佃户永佃，是牛天赐，俺今天带着人去找牛天赐，结果他不听俺的，还让人拿枪给俺们撵出来了，杜先生，您可要为俺们做主啊。”

杜春林听着，眉头慢慢皱起来，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没立马搭话。

等铁头说完，他才开口：“你说的这些，俺得去看看才知道真假。

这样，明天俺去天牛庙村，去牛家问问情况，要是他真敢这么做，俺肯定给大伙一个说法。”

铁头一听，心里的气顺了点，赶紧站起来：“有您这话俺就放心了！俺明天在条牛庙村等着您。”

第二天一早，杜春林就往天牛庙村赶，日头刚挂到树梢，就到了牛家大院门口，轻轻敲了敲朱漆大门。

富贵开了门，一瞅见是农协的杜先生，赶紧往里喊：“老爷！杜先生来了！”

牛天赐听见动静，立马从堂屋迎出来，脸上堆着热乎笑，老远就伸着手：“杜先生大驾光临，快屋里坐！富贵，赶紧沏壶顶好的茉莉花茶，再把昨儿刚烙的芝麻饼端两盘来！”说着就拉着杜春林往屋里走，还一个劲儿地让他坐太师椅，又递烟又点火。

等俩人坐定，茶也沏好了，杜春林才放下茶杯，笑着开口：“牛先生，今天来也没啥别的事，就是昨天听铁头说，他带着人来跟你商量租地的事儿，结果闹了点不愉快，还说你这边动了枪撵人。

俺寻思着这事儿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得当面问问你，到底是咋个情况，别因为啥误会伤了和气。”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咱们农协提倡给佃户租地、减租减息，也是为了让村里老少爷们都有口饭吃，不是故意来给你添麻烦。

你要是有啥难处，或者铁头那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咱都敞开了说，把事儿捋清楚，别让矛盾搁心里头发酵。”

牛天赐听他这么说，觉得他还是比较讲道理的，接过话：“杜先生您这话在理！俺哪能随便动枪呢？

这事儿跟铁头说的差远了，俺慢慢跟您讲，这里头的门道您听了就明白……”

牛天赐往前凑了凑，语气也透着实在：“杜先生，俺跟您掏心窝子说，俺们牛家的地是祖上传下来的，老辈人早立了祖训，说啥也不能把地租给外人种！

所以这么多年，俺家从来没租过地，既然没有佃户，自然也就没永佃这档子事。”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又接着说：“铁头说俺不愿把地租给庄户，那纯是瞎扯！

庄户人勤快，肯弯腰下地干活，真要是他们来求租，俺就算绕着祖训商量商量，也得给个准话。

可昨天铁头带来的那四五十人，您猜是啥成色？全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懒汉！

这些人平常连扎觅的活都嫌累，更何况让他们种地了，俺要是把地租给他们，用不了一年，好端端的地就得变成荒坡，那不是糟践祖宗留下的家业嘛！”

说着他还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俺也知道农协是为村里老少爷们好，想让大伙都有地种、有饭吃，可租地也得看租给谁不是？

总不能为了应承事儿，把好地给白白糟践了，那俺可对不起祖宗！”

杜春林听牛天赐说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心里头直犯嘀咕，铁头这事儿办得也太鲁莽了！

农协本来的意思，是帮那些正经租着地的佃户要永佃、减租减息，让大伙能喘口气，好好侍弄地过日子。

可牛家压根就没佃户，既没把地租给旁人，哪来的永佃？又哪来的减租减息？这么一闹，反倒跟硬抢人家地似的，这哪像话！

他端起茶杯抿了口，又琢磨：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你牛天赐不愿租地，也不该让护院举着枪撵人。

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真要是枪走了火，闹出人命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到时候谁都落不着好。

杜春林放下茶杯，看着牛天赐说：“牛先生，你说的这些俺听明白了。

铁头这事确实办得欠妥，没弄清楚情况就带人来瞎闹，俺回头指定得好好说他。

不过你这边，下回再遇上这事，也别动不动就亮枪，影响不好。”

牛天赐听出杜春林话里带着点埋怨，脸上的热乎笑立马收了，苦笑着摇了摇头：“杜先生您说的是，动枪这事确实是俺没拿捏好分寸，可昨天那情形，不动枪是真没法子啊！”

他往前挪了挪凳子，声音压得实诚：“您琢磨琢磨，铁头带着几十号人堵在门口，说啥也不挪窝，俺‘好言好语劝’了半天，他油盐不进。

这要是不拿出点硬气的，他指不定真能在俺家门口坐到天黑！

传出去让外村人瞅见，还以为俺们牛家软乎好欺负，往后阿猫阿狗都敢来闹，那俺这日子还咋过？”

说着他又端起茶杯抿了口，语气里满是无奈：“俺也知道动枪吓人，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可当时那节骨眼，实在没别的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院里胡搅蛮缠，糟践俺家的地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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