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刘黑七下线（1）

李德胜一脚踩上块大石头，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迅速集结的队伍，开门见山：“弟兄们！刚刚得到消息，刘黑七被司令打残了，正在朝我方溃逃。”

队伍里顿时一阵骚动，战士们眼睛都亮了，个个摩拳擦掌。

“想从老子眼皮底下溜？没门！”李德胜大手一挥，指向山谷两侧，“就在这儿，咱们给这帮土匪备上一桌送行饭！”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地形，脑中飞快盘算，语速快而清晰，展现出老行伍的战术素养。

“一营！”他首先看向一营长，“你带人立刻抢占北侧‘鹰嘴崖’！那地方陡，正好把咱们那几挺轻重机枪都给我架上去！

记住，火力要交叉，封死前面那个弯道，等他们大队人马挤进弯道再给老子往死里打！

子弹别省着，照着头尾打，先把这群丧家之狗截成几段，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明白！占鹰嘴崖，锁死路口，分段打！”一营长吼着回应，立刻点兵就要出发。

“二营！”李德胜转向二营长，手指向南面那片坡度较缓但乱石嶙峋的‘乱石坡’，“你的地方在那儿！把咱们带来的三门迫击炮都给老子藏结实了！

炮口先给老子标定谷底那段最窄的‘葫芦腰’！

等一营枪响，把他们的人马都逼进‘葫芦腰’再给老子狠狠炸！

专挑人多的地方和看起来像头目的打！打乱他们的建制！”

“是！占乱石坡，炮轰葫芦腰！”二营长领命。

“三营！”李德胜看向作为预备队的三营长，“你们营先给老子憋住了！分出一个连，悄悄摸到他们来的路上，找个险要地方堆点石头砍点树，把退路给老子暗暗堵上，别让他们轻易回头！

其余人跟着我，埋伏在这正面林子里，听我号令，等前面打乱了，咱们再压上去扎紧口袋，一个都不准放跑！”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司令的命令是不要俘虏，不要活口！这帮马子祸害百姓多年，今天是咱们替天行道的时候！

子弹、手榴弹、刺刀，有什么家伙使什么家伙！务必全歼于此地，用刘黑七的项上人头，给咱们一团再记上一功！”

“保证完成任务！全歼溃敌！一个不留！”山呼海啸般的低吼从士兵们喉咙里迸发出来，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命令一下，整个一团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士兵们像一道道离弦之箭，沉默而迅捷地扑向各自的战斗岗位。

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刚才还一片祥和的黑风岭隘口，已然变成了一座杀气四溢的死亡陷阱，只待猎物入彀。

刘黑七耷拉着脑袋，走在溃逃队伍的最前头，往日那股嚣张气焰彻底没了踪影。

他帽檐歪到一边，露出几绺被汗水和硝烟黏在额头的乱发，绸衫撕破了好几个口子，上面沾满了泥点和暗红的血渍。

窝囊。

真他娘的窝囊。

这念头像毒蛇似的咬着他的心。

他刘黑七在山东地界混了十几年，绑票砸窑、对抗官兵，什么阵仗没见过？

谁曾想今天竟栽在牛天赐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里，被打得抱头鼠窜，最后还得靠闺女舍出身子才换回自己这条老命！

每想到这儿，他就觉得脸上像被人抽了耳光，火辣辣地疼。

喉咙里一股子血腥气，不知是拼杀时留下的，还是纯粹气出来的。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抠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只有一肚子的憋屈和火烧火燎的恨意。

身后的队伍更是稀稀拉拉，完全没了来时的威风。

马子们个个没精打采，垂头丧气，活像一群被霜打蔫了的茄子。

伤兵互相搀扶着，不时发出压抑的呻吟，每一声都像是在打刘黑七的脸。

没受伤的也脚步拖沓，眼神惶惶不安，时不时心惊胆战地回头望，生怕城里追兵突然杀到。

枪支拖在地上，整支队伍弥漫着一股溃败的绝望气息，全凭逃命的本能支撑着往前挪。

“牛天赐……小兔崽子……”刘黑七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你给爷等着……这笔账，老子迟早跟你算清楚！”

他猛地抬头，望向黑风岭的方向，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等老子回了山寨，收拾人马，养精蓄锐，一定要卷土重来！

到时候，非亲手扒了牛天赐的皮，点他的天灯不可！还有那个赔钱货……他脑海里闪过刘菲菲的样子，心里一阵烦躁夹着说不出的憋闷，最终全化成了更深的狠毒。

他完全沉浸在报仇的念想里，根本没留意到四周安静得反常，连声鸟叫都听不见。

他也忘了派探路的前哨，只顾埋着头赶路，恨不得立马飞回他的老窝。

刘黑七带着残兵败将，拖拖拉拉地挪到了鹰嘴崖下。

这地方地势险恶，两山夹一沟，活像一张咧开的鹰嘴，只留下中间一条窄道。

若是平日，他定然会多几分警惕，但此刻他满心都是屈辱和日后复仇的盘算，竟未察觉这死一般的寂静里透着的杀机。

队伍前头刚挤进那狭窄的弯道，后尾还拖在谷口，整个队伍拉成了一条疲惫不堪的长蛇。

就在此时。

“哒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毫无预兆地，北侧鹰嘴崖山顶上，爆豆般的枪声猛地炸响！

那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砸在铁皮屋顶，瞬间撕裂了山谷的宁静！

好几挺轻重机枪同时开火，交叉的火力网像一把烧红的铁梳子，猛地从队伍前头梳到了后尾！

子弹带着凄厉的尖啸，如同冰雹般砸进拥挤的人群！

“呃啊！”

“我的腿！”

“有埋伏！快躲！”

刹那间，土匪队伍炸了营！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溃兵们，此刻如同被沸水浇了的蚂蚁窝，惊惶失措，乱成一团！人们尖叫着、咒骂着，本能地四处扑倒，拼命往石头后面、沟坎底下钻，互相推搡踩踏，只求躲开那索命的弹雨。

走在最前面的刘黑七被亲信猛地扑倒在一块山石后面，子弹“啪啪啪”地打在石头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石屑，崩得他脸颊生疼。

他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方才的复仇幻想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砸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愤怒。

“他娘的！牛天赐！你不讲信用！！”他嘶声咆哮，眼睛血红，却连头都不敢抬。

山顶上，一营长看着下方如同没头苍蝇般乱窜、不断中弹倒下的土匪，脸上毫无表情，只是冷喝道：“打！给老子往死里打！瞄准了打！别省子弹！”

机枪手们沉稳地调整着射界，长长的火舌不断喷吐，将死亡的金属风暴倾泻而下。

正如李德胜所部署，这突如其来的交叉火力，瞬间就将刘黑七本就混乱的队伍彻底截成了数段，首尾不能相顾，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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