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绣绣的威压（1）

那老妈子听得宁绣绣这一声冰冷的质问，浑身一颤，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又像是被勾起了积压太久的愤懑，眼泪淌得更凶。

她未语先泣，干瘦的手指着床上气息奄奄的宁田氏，声音嘶哑破碎：

“大小姐！二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些……再晚些怕是都见不到太太最后一面了啊！”

她捶打着胸口，痛心疾首：“都是那个天杀的小贱人！那个黑了心肝的窑姐儿！她把太太害得好苦啊！”

老妈子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恨声道：“自打她进了门，仗着老爷的宠爱，简直无法无天！

先是变着法儿地把太太身边得用的人都支开，换上了她那些不清不楚的人。

太太病着，起初还能说几句话，她就在老爷面前装可怜，说太太容不下她，骂得她没脸见人。

老爷信了她，便真不去看太太了。”

“后来，她胆子越发大了！太太的饭菜，说是单独做，可送来的都是些什么？顿顿不是冷的就是馊的！连我们下人吃的都不如！

我去理论，她跟前那个刁奴竟说……竟说病人脾胃弱，吃些清淡的更合适！那清汤寡水，连点油花都没有，怎么养身子？”

“还有那药！”老妈子说到激动处，气息都不稳了，“最是催命！柴火时有时无，药煎得半生不熟，药效都没了！有时干脆就‘忘了’送！

我偷偷拿了自己的体己钱想去外面抓药，被守门的拦下，说是姨娘吩咐了，太太的病得静养，不能胡乱吃药，也不许人随意进出！这分明是要断了太太的生路啊！”

她喘着粗气，继续道：“这还不算最毒的！她知道太太心里憋着气，就故意挑时候来气太太！

有时打扮得花枝招展，故意在窗外头跟老爷调笑，声音拔得老高。

有时假惺惺来问安，嘴上说着‘姐姐好生养病’，那眼睛里的得意和狠毒，藏都藏不住！还说什么‘老爷如今就喜欢我这样的，姐姐这般模样，怕是看了都倒胃口’……”

“太太那样好强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

几次三番被气得浑身发抖，喘不上气，心口疼得厉害，病就是这样一日重过一日！

老爷……老爷全被蒙在鼓里，只听那贱人一面之词，以为太太是自个儿想不开，性子左了……这院里上下，都被她把持了，我们是有冤无处诉，有苦说不出啊！

大小姐！太太是被他们活活磋磨成这样的啊！”

老妈子泣不成声，伏地痛哭。

宁绣绣听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只剩下骇人的青白。

她站在那里，身姿绷得笔直，拳头死死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胸腔剧烈起伏，那股怒火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烧毁这令人作呕的一切！

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满是药味和死气的空气，再睁开时，眼里已是一片毫无温度的、嗜血的寒冰。

她转过身，对着早已哭成泪人、咬牙切齿的宁苏苏，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苏，你就在这屋里，好好陪着娘，一步也别离开。”

说完，她不再看床上气息微弱的母亲和痛哭的妹妹，决然转身，裙摆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大步就朝门外走去。

身影掠过那跪地的老妈子时，丢下一句：

“起来，照顾好太太。”

语气依旧冰冷，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她一步踏出这昏暗窒息的房间，走入略微明亮的廊下，阳光照在她煞气凛然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翻滚着的是毫不掩饰的、要將人撕碎的狠厉。

她对着前院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带着血淋淋的恨意：“我去收拾那个小贱人。”

宁绣绣脚步未停，风衣下摆拂过门槛，带着一股子冷风就进了前堂屋。

她脸上瞧不出方才的泪痕，只余下一片冰冷的煞白，眼底却燃着骇人的火，那火凝成了冰，冻得周遭空气都发紧。

堂上，宁学祥正对着牛天赐，搓着手想寻些话头圆场，乍见女儿这般形容回来，心里先虚了三分，张口道：“绣绣，你娘她……”

宁绣绣却像是压根没听见，眼皮子也没朝他抬一下。

她那两道利剑似的目光，直剌剌越过众人，死死钉在了地上那个还在抽抽搭搭、装腔作势的露露身上。

她脚步不停，更没分半点眼色给宁学祥，只当他是堂上摆件儿。

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她径直走到牛天赐身旁，那儿空着一把梨花木的靠背椅，往日里，是她母亲宁田氏的位置。

宁绣绣一撩衣摆，身姿挺得笔直，带着不容置疑的派头，稳稳坐了下去。这一坐，无声无息，却比惊堂木还响。

她是替她娘，来坐镇，来清算！

她刚坐定，目光便刀子似的剜向地上的露露。

那眼神里，没了半分在母亲床前的哀戚，只剩下一片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审视和积压的恨。

像是一盆掺了冰碴子的冷水，兜头盖脸泼向那滩只会卖弄风骚的烂泥。

露露正哼哼唧唧地假哭，被这眼神一罩，登时噎住了声儿。

她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吓得她一哆嗦，那点儿眼泪硬是给憋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想往宁学祥那边缩，可宁绣绣那目光如影随形，冷飕飕地钉着她，让她无处可躲。

堂上霎时静得落针可闻，只听见几道压抑的呼吸声。

宁绣绣就那样端坐着，背脊挺得像一杆枪，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每一根线条都透着冷硬的力道。

她一声还没出，可那沉默却比拍桌子砸板凳更吓人，活像是暴风雨前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死寂，下一瞬就要电闪雷鸣，把些个妖魔鬼怪全劈个干净！

她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露露那煞白的脸盘，像是要在那层搽脂抹粉的皮上灼出两个窟窿，看看里头究竟藏了怎样一副黑心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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