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苏苏的威压（3）

宁绣绣冷眼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没有半分动容。

她上前一步，劈手从那小几上夺过那张墨迹未干、摁着猩红指印的和离书。

她目光锐利地上下扫了一遍，确认了“宁学祥”三个歪斜的字迹和那枚清晰的指印，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冰凉的弧度，像是终于完成了某种切割。

随后，她将纸张利落地对折，再对折，叠得方方正正，仿佛那不是一纸断绝父母关系的契约，而只是一份寻常文书。

她抬手，将其仔细地揣进了旗袍侧襟的暗袋里，贴身处收好。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失魂落魄的宁学祥，落在一旁肃立的赵铁柱脸上。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递了一个眼神。

赵铁柱作为一个班长，那眼神里的意味，他瞬间领悟。

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丝毫预示，赵铁柱猛地拔出腰间的配枪，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枪口瞬间对准了地上刚刚因为宁学祥签字而稍显松懈、甚至眼底偷偷泛起一丝死里逃生侥幸的露露。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猛地炸裂在死寂的堂屋之中，粗暴地撕碎了所有虚假的平静。

露露脸上那丝侥幸甚至还没来得及化为表情，额头上就骤然多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她眼睛惊恐地圆瞪着，似乎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所有的神情便永远凝固在了那一刻。

随即，她的身子重重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暗红的血液和灰白的脑浆汩汩地从伤口涌出，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浓重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整个堂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声音仿佛都被那声枪响抽空了。

宁学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直接瘫跪在了地上，双目空洞地望着露露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全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宁绣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迅速失去温度的尸体，眼神冷冽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湖。

她轻轻弹了弹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只是让人拍死了一只碍眼的苍蝇。

“清理干净。”

她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对着赵铁柱吩咐道，然后转身，再无一丝留恋地朝着母亲房间的方向走去。

宁绣绣快步穿过回廊，将那堂屋里的血腥与死寂彻底甩在身后。

她推门进入母亲昏暗的房间，那浓重的药味和衰败气息再次将她包裹，但此刻，她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

“苏苏，周妈，”她的声音恢复了镇定，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赶紧收拾一下，扶娘起来，我们这就走。”

宁苏苏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和悲伤中，脸上泪痕未干，听到姐姐的话，猛地抬起头：“姐？堂屋那边……”

“别问，照做！”宁绣绣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轻轻扶着娘，我去让车开到院门口。”

她说完，转身又快步出去吩咐卫兵。宁苏苏和那老妈子不敢怠慢，连忙小心翼翼地搀扶起几乎失去重量、意识昏沉的宁田氏。

宁田氏微弱地呻吟了一声，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抓住了离她最近的苏苏的衣角。

堂屋这边，牛天赐好整以暇地看完了整场大戏，从宁学祥签和离书到露露被当场击毙，他脸上的表情始终带着一丝玩味和嘲弄。

此刻，见宁绣绣离去，他才慢悠悠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踱着步子，走到了瘫跪在露露尸体旁、失魂落魄的宁学祥跟前。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牛天赐微微蹙了下眉，但脸上的笑意却未减分毫。

他停下脚步，微微弯腰，伸手拍了拍宁学祥不住颤抖的肩膀。

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千斤重的嘲讽。

“宁老爷。”牛天赐开口了，声音拖得有点长，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奚落，“啧啧啧，你说说你这事儿办的……我是真没想到，来看趟老丈人，能赶上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他摇了摇头，故作惋惜地咂咂嘴：“你是真能作啊，好好一个家，硬生生让你作得七零八落。

那么精明强干的正头太太不要，非把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当宝贝供着。”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迅速凝固的暗红和不再动弹的尸体，又落回宁学祥惨白如纸、涕泪交加的脸上，语气里的讽刺意味更浓了。

“这下好了吧？媳妇作没了，女儿看样子也跟你离了心，你这心肝宝贝……呵呵。”他轻笑一声，“也下去等着你了。

高兴了吧？如愿了吧？这宁家大院，往后可就真清净了，就剩您老一个，守着你这……宝贝。”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像两根针，狠狠扎进宁学祥早已崩溃的神经里。

拍在宁学祥肩膀上的手又加重力道按了按，牛天赐才直起身，不再看地上那摊烂泥般的岳父，整了整衣领，脸上恢复了些许淡漠。

后院。

宁绣绣安顿好母亲，仔细交代苏苏和周妈看护，便立刻折返回来。

她步履生风，脸上看不出丝毫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清算的波动，只有一片冷硬的决绝。

她径直走到堂屋门口，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狼藉和瘫软的宁学祥，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污秽。

她的视线直接落在正准备抬脚走人的牛天赐身上。

“当家的。”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意味，却也比方才对着宁学祥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家人的熟稔，“戏也看够了，别磨蹭了。”

她朝后院方向略一偏头：“让你手底下那些兵，把车都开到院门口候着，我这就去扶我娘出来。”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直接做出了决定：“这地方，腌臜气太重，多待一刻都嫌恶心，咱们这就回县里。”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冷冷地掠过这间充斥着血腥和背叛气息的堂屋，以及那个蜷缩在地、已然废了的男人，最终定格在牛天赐脸上，每个字都落地有声：

“从此以后，这宁家大院，是死是活，再跟我宁绣绣、跟苏苏、跟我娘，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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