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孝子孙江海,今日请祖宗归位
聋老太的拐杖“咯噔”一声杵在地上,干瘦的手背青筋暴起。
她浑浊的眼珠急速颤动,何江海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她精心维持多年的伪装。
紧张,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他知道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当年何江海失踪,何大清跟着白寡妇跑路,何家瞬间垮塌,这确实是院里一些人“心照不宣”的机遇。
易中海第一个找上她,话说得漂亮:“老太太,院里没个掌舵的不行,得立新规矩,讲团结,讲互助。您德高望重,得出来主持大局。”
她当然知道易中海肚子里那点算计。
他自己生不出孩子,早早瞄上了看起来老实巴交、软蛋怂包,又好拿捏的贾东旭,想让他养老。
可培养徒弟要投入,贾家又穷得叮当响,怎么办?
易中海这伪君子既不想掏空自己补贴贾家,又想把事儿办成,那就得找个“血包”。
没了顶梁柱、只剩两个半大孩子的何家,简直是天赐的肥肉!
傻柱有点手艺,将来能挣钱,雨水是个丫头片子,不值钱。
吸何家的血,养贾家的膘,既全了他易中海“尊老爱幼、邻里互助”的美名,又实打实喂饱了他选定的养老人选贾东旭一家,一箭双雕!
而她自己呢?她需要什么?
她需要有人给她抬轿子,需要傻柱这样愣头青、讲义气的“傻好人”将来给她摔盆捧灵,需要维持她“老祖宗”超然地位带来的那点特权和不被欺负的保障。
易中海许了她:只要她点头,站出来当这“老祖宗”,默认甚至助推这套“吸血何家、滋养贾家”的规矩,那傻柱以后就得把她当亲奶奶供着,易中海也会带头尊重她,让她在这院里安享晚年。
另一个姓包的老头倒是清高,不愿意掺和,正好!
所以她点了头。
所以,她眼睁睁看着傻柱把饭盒送进贾家,
看着雨水饿得面黄肌瘦,
看着易中海用大道理把傻柱捆得结结实实,
甚至……默许了何家祖宗牌位被塞进床底!
她以为五年过去,尘埃落定,一切都已成了院里“理所当然”的规矩。
可谁能想到……何江海!这个早就该死在乱枪下的煞星,竟然回来了!
而且一回来,就看穿了这层层粉饰下的肮脏算计!直接撕开了最血淋淋的真相!
聋老太多精明的一个人,立马就开始说软话。
“江…江海……”聋老太喉咙发干,声音嘶哑得厉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摆出那套惯用的、悲天悯人的姿态,
“话…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东旭那孩子也不容易,淮茹她……”
“放你娘的狗屁!”
何江海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彻底撕碎了她的表演。
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已经将她那点龌龊心思看了个对穿。
“帮衬?拿我何家的血肉去帮衬?绝我何家的根去帮衬?”
“易中海养他的养老人,凭什么用我何家儿孙的血汗?!”
“你聋子为了一口安稳饭,就眼睁睁看着我何家断子绝孙?!”
“好一个邻里互助!好一个德高望重!我呸!”
何江海往前一步,那股沙场带来的血腥杀气毫无保留地压向聋老太。
啪!!
何江海那一声“放你娘的狗屁!”如同旱地惊雷,炸得整个中院死寂一片。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何江海的巴掌,带着隐忍到极致的怒火,精准地甩在聋老太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
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既让她痛入骨髓、眼冒金星,又绝不会真个要了她的老命。
他是医生,战场上处理过比这严重百倍的伤情,对人体结构的了解远超常人,知道打哪里最痛却又最不致命。
聋老太“嗷”一嗓子,干瘦的身子被打得一个趔趄,原地转了半圈,踉跄着摔倒在地。
她只觉得半边脸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嘴里瞬间充满了铁锈般的腥甜味,一颗本就摇摇欲坠的老牙混着血沫子脱口而出,掉在尘土里。
她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惊恐万状地看着何江海,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剧痛和难以置信,却连哼都不敢大声哼一下。
门外偷看的住户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疯了!真是疯了!连院里的老祖宗都敢打?!
这何江海简直是活阎王!无法无天了!
但诡异的是,竟没一个人敢出声呵斥,甚至没人敢上前去扶一把。
何江海看都没看地上呻吟的聋老太,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空荡荡的墙壁上,眼神里的暴怒渐渐被一种沉痛与决绝所取代。
“何家的根,不能断在我手里。”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转身,目光扫过门外那些惊恐的面孔,最终定格在几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年轻后生身上(前院阎家的解成、解放,或者别家不敢与贾家、易中海牵扯太深的住户)。
“你,还有你,”他随手点了两人,“去胡同口找陈老头,就说小大爷回来了,让他把最好的檀香、黄表纸、新蜡烛,再请一份空白的牌位和红布回来。
告诉他,钱,回头找我拿。”
那俩被点名的后生吓得一哆嗦,但迎着何江海那不容拒绝的眼神,竟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连连点头,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哥,他刚刚推咱爸!”小一点儿的男孩扭头说道。
阎解成叹了口气,“你丫的想起啊!刚刚小大爷那样子,你敢说不?解放,推就推了,总好过挨揍,就咱爸那雁过拔毛的劲儿,可不得有人收拾?”
阎解放似懂非懂的点头,“可是我们没钱啊!”
阎解成摇了摇头,“报小大爷的名,指定有。”
没别的原因,那个陈老头以前在天桥卖艺的,没少挨欺负,次次都是何江海给收拾的那些混混。
这个恩,他得报!
江湖人,讲究的就俩字,义气!
1958年的四九城,破除封建迷信的风声已经渐起,但千百年来敬天法祖的传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抹去。
民间尤其是老辈人心里,祖宗牌位依旧是家族传承的象征。
请回祖宗牌位是极其郑重的事情,即便不能大张旗鼓,该有的规矩和心意一样不能少。
通常,需要选个吉时(何江海显然等不了,但正午阳气最盛,也算合适),由家中最长或最有出息的男丁主持。
首先要清洁堂屋,拂去污秽(何江海开始动手将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清出)。
然后以清水净手,表示敬畏。
新请的牌位需用毛笔蘸墨(或朱砂)恭敬写下“何氏堂上历代宗亲之神位”字样。
再将牌位用红布包裹,寓意红红火火,由主持者捧在胸前,一路不能回头,不能与人言语,直至安放于清洁好的厅堂正位。
之后便是摆上简单的贡品(水果、糕点即可,困难时期一碗清水亦可),点燃香烛,由主持者带领家人行叩拜大礼,禀明后人已归,请祖宗归位享祭,保佑家宅安宁、子孙绵延。
很快,东西买回来了。
何江海打来清水,仔仔细细地洗净双手。
他展开那块红布,铺在刚刚擦干净的八仙桌上,然后拿起那空白的牌位和毛笔。
何江海深吸一口气,凝神静气,笔尖饱蘸浓墨,手腕悬空,力透笔尖,一笔一画,极其郑重地写下“何氏堂上历代宗亲之神位”十一个苍劲有力的正楷字。
字迹如铁画银钩,带着一股沙场淬炼出的刚毅与不容亵渎的威严。
写罢,他小心地用红布将牌位包裹好,双手捧起,置于胸前。
他目光平视前方,一步步走向堂屋正中央那张清理出来的桌子,脚步沉稳,如同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整个过程中,院内院外围观的人群鸦雀无声,仿佛被这股肃穆的气氛所感染,又或是被何江海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彻底震慑。
他将牌位稳稳地安放在桌子正中,缓缓揭开红布。
那墨迹未干的“何氏堂上历代宗亲之神位”赫然呈现,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瞬间驱散了此地的颓败与污浊之气。
何江海取出三根长长的檀香,就着蜡烛点燃,双手持香,举至眉间,对着牌位深深三揖。
随后,他将香稳稳地插入一个临时找来的、装满小米的碗中。
青烟袅袅升起,带着檀香特有的宁静气息,缓缓弥漫在堂屋之中。
何江海后退三步,凝视着那袅袅青烟后的牌位,声音沉静而有力,如同起誓:
“不孝子孙江海,今日请祖宗归位。”
“何家的香火,从此不会再断。”
“该是何家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欠了何家的债,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讨回来!”
话音落下,檀香的烟气笔直上升,盘旋片刻,才缓缓散入空中。
院内阳光正好,透过槐树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落在何江海笔挺的脊背和那崭新的牌位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一种难以言喻的、肃穆而沉重的气氛笼罩着何家正房,也压得院外每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喘不过气来。
阎王爷不仅归了位,还请回了镇宅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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