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小爷爷太狠了！太不是人了！

傻柱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又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每一步都挪得艰难无比，鞋底摩擦着青石板，发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提着那几个仿佛有千斤重的饭盒，机械地穿过垂花门，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不受控制地扫向熟悉的西厢房。

下一秒，他整个人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僵在原地，手里的网兜再次“哐啷”一声砸在脚边，饭菜彻底泼洒开来，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尘土味，变得刺鼻而令人作呕。

西厢房贾家那低矮的门楣下！

吊着两个人！

贾东旭！还有棒梗！

贾东旭像条被去了骨的癞皮狗，软塌塌地悬着，脑袋耷拉着，脸上糊满了眼泪、鼻涕和血污，原本还算周正的脸肿得看不出人形。

裤裆处湿漉漉一片，腥臊的尿臊味混合着血腥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他偶尔发出一两声极其微弱的、不似人声的呻吟，证明他还活着。

而棒梗，那个平时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此刻像只被吓破了胆的瘟鸡，

小小的身子在空中微微晃荡，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眼泪流干了，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哆嗦，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仿佛灵魂都已经出窍。

傻柱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弯下腰去。

他的目光惊恐地移开，却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月亮门底下那个身影——聋老太！

她蜷缩在墙角的小马扎上，那张平时总是摆着“老祖宗”威严的老脸，此刻一个清晰的、红肿的巴掌印赫然在目！

她低垂着头，双手死死攥着拐杖，指节发白，根本不敢看向中院，整个人缩成一团，仿佛想把自己藏进阴影里，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超然和算计？

聋老太…聋老太也被打了？！

傻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

他下意识地寻找，目光慌乱地扫过贾家门口...

贾张氏！

那个一向泼辣刁钻、骂遍全院无敌手的老虔婆，此刻瘫坐在地，倚着门框，整张胖脸肿得如同发面馒头，青紫交加，嘴角破裂，那双三角眼只剩下两条缝，里面充满了恐惧和呆滞，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就在贾张氏旁边——

秦淮茹！

他心心念念的秦姐！

正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单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捂着脸。

从指缝间，傻柱清晰地看到她那白皙的脸上，几道清晰的指痕红肿隆起！

她头发凌乱，身子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地滑落，混合着脸上的红痕，显得那么无助，那么凄惨，那么……令人心碎！

傻柱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有无数口大钟在里面疯狂敲响，震得他神魂俱裂！

秦姐！！

怀着孕的秦姐！！

小爷爷……小爷爷他怎么下得去手？！！

秦姐她做错了什么？她那么善良，那么不容易！她只是心疼孩子，只是想维护这个家啊！！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心疼、恐惧和巨大的荒谬感，如同岩浆般在他胸腔内轰然爆发，几乎要将他彻底撕裂！

他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地扫视着院子，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瘫软在地、哭得几乎晕厥过去的一大妈高翠翠。

再看看周围那些邻居，他们或躲闪，或冷漠，或带着一丝隐秘的快意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雨水呢？雨水难道就不管管吗？！她就眼睁睁看着小爷爷这么发疯？！！

傻柱感觉自己的天，彻底塌了！

世界观、价值观、他所以为的一切“道理”和“规矩”，在这一刻被砸得粉碎！

傻柱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疯狂盘旋。

秦姐那带着哭腔的、无比熟悉的呼唤，像一根最尖锐的针，精准地刺入了他混乱不堪的大脑，刺中了他最柔软、最无法抗拒的那根神经。

他猛地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秦淮茹瘫坐在地，一只手无力地撑着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另一只手捂着脸，指缝间露出的红肿指痕触目惊心。

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不断从她苍白的脸颊滚落，混合着尘土，在她那刻意理得更凌乱些的发丝间划出凄楚的痕迹。

她的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此刻正哀哀切切、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地望着他，嘴唇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那眼神，像极了被狂风暴雨摧残后、无处可依的娇弱花朵，瞬间点燃了傻柱心中所有的保护欲和那股被易中海多年灌输、早已深入骨髓的“怜惜弱小”、“帮扶邻里”的“仗义”。

“柱子…姐求求你了…姐真的没办法了…”秦淮茹的声音越发凄婉，带着令人心碎的颤抖，

“东旭…东旭他快不行了…棒梗还那么小…再吊下去…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她一边说，一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地向前倾，仿佛要给他磕头，“姐给你跪下了…柱子…只有你能救他们了…”

在她身后，贾张氏也配合着发出压抑的、痛苦的呻吟，胖脸上挤出一副更加凄惨的表情，三角眼里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算计的光。

傻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理智、所有对小爷爷何江海的敬畏，在这一刻，被秦淮茹的眼泪和哀求冲击得七零八落！

去他妈的街道办！去他妈的坐牢！去他妈的小爷爷！

秦姐在哭！秦姐在求他！秦姐需要他！

他要是再怂下去，还是个人吗？！还对得起秦姐平日里的好，对得起一大爷教导的“仁义”吗？！

一股混着热血、莽撞和所谓“英雄气”的冲动，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爆发出来，瞬间压倒了所有其他的念头！

“秦姐！你别动！你别跪！我…我这就放他们下来！”

傻柱嘶哑着嗓子吼道，眼睛赤红，像是彻底豁出去了。

他猛地转身，不再去看正房那洞开的、仿佛蕴含着无尽冰冷的房门，也不再理会角落里阎阜贵那试图阻止的、焦急的眼神。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失去了理智的蛮牛，几步就冲到了贾家门楣下！

看着贾东旭和棒梗那惨不忍睹的模样，闻着那刺鼻的腥臊味，傻柱的心更是一抽一抽地疼，对何江海的怨愤也达到了顶点。

小爷爷太狠了！太不是人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他手忙脚乱地踮起脚尖，试图去解那拴在门楣上、打了死扣的麻绳。

那绳结又高又紧，他够得十分吃力，情绪激动之下，手指更是抖得厉害，解了半天竟然纹丝不动！

“操！”傻柱急得骂了一句，额头上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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