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这饭盒…这饭盒它真是冲你来的吗？

“雨水.......雨水去把饭盒捡起来。”傻柱跪在门外，舔着脸笑嘻嘻的提醒着妹妹。

何雨水看着傻哥那副鼻青脸肿却兀自带着几分邀功似的得意神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难言。

她默默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散落在地、沾满了尘土和污渍的饭盒一一拾起。

走到公用水池旁，就着冰冷的自来水，用她那双瘦弱的手，极其认真地冲洗、擦拭。

她仔细地将那些明显不能吃了的、混入沙土的饭菜剔出去，只留下几个还算完整的白面馒头和底下未被污染的红烧肉、炒鸡蛋，重新拼凑在两个相对干净的饭盒里。

然后，她端着这拼凑出的“晚餐”，低着头，一步步挪回正房堂屋，轻轻地将饭盒放在八仙桌空着的一角。

“小爷爷…您…您忙了一天…先吃点东西吧…”

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哭腔。

何江海的目光扫过那两个饭盒。

白米饭混着些灰尘，红烧肉的酱汁泼洒了一半，炒鸡蛋也失去了刚出锅时的金黄色泽。

他的脸色依旧沉静，但周身那股冰冷的煞气却似乎收敛了些许。

他没有动筷子，只是伸出手，将那个明显更脏、几乎全是尘土和污渍的饭盒单独拿到一边。

看到这饭盒，他胸腔里那股针对傻柱“舔狗行径”的邪火就又隐隐窜起。

今天收拾的是他不敬祖宗的根子，接下来，就该刮骨疗毒，治治他这“拿着何家血肉去填外人无底洞”的顽疾了！

账，一笔一笔算！病，一症一症治！

傻柱耷拉着脑袋跪在门槛外，浑身无处不痛，但眼角的余光瞥见八仙桌上那摊开的饭盒，

尤其是看到里面那油亮亮的红烧肉时，那点可怜的、被打得几乎散架的精神头竟又诡异地凝聚起来一点。

他努力抬起肿胀的眼皮，扯动破裂的嘴角，试图挤出一个讨好的、却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嘶哑含糊地嘟囔：

“雨…雨水…看…看见没…哥…哥没骗你吧…这…这可是好东西…李厂长…特批的…卢师傅亲手做的…”

他喘了口气，像是炫耀什么了不得的功绩，眼神甚至因为这份“殊荣”而恢复了一丝光亮，

“肯…肯定是看我…看我最近表现好…奖励我的…嘿…嘿嘿…小爷爷…这肉…香着呢…您快尝尝…”

他见何江海没立刻发作，胆子又稍稍大了点，对着何雨水努力做出一个“哥厉害吧”的表情。

何雨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堵得厉害。

傻哥啊傻哥，你都这样了，怎么还看不明白？

这饭盒…这饭盒它真是冲你来的吗？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端坐如山的小爷爷。

何江海即便只是松弛地坐在那里，身姿依旧如苍松般挺拔，没有丝毫佝偻萎靡之态。

洗得发白的军装下，是宽阔得令人安心的肩背。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此刻正平静地看着门外，仿佛能洞穿一切虚伪与愚蠢。

傻哥也是一米七五的个头，在院里算高的了，可跟小爷爷这一米八几、经战场淬炼出的体魄一比，简直像个没长开、徒有其表的半大孩子，从气势到根骨，都被彻底比了下去。

何雨水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傻柱见小爷爷依旧没搭理他，只是看着门外，以为气氛有所缓和，竟又不知死活地、带着点劫后余生般的侥幸，嬉皮笑脸地低声对雨水说：

“嘻嘻…雨水…看到没…哥…哥怕是要起飞了…李厂长都…都看重了…”

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寂静的堂屋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何雨水吓得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看向小爷爷。

只见何江海缓缓转过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终于落在了傻柱身上。

没有怒火，没有斥责，只有一种极度冰冷的、仿佛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般的失望。

仅仅一眼。

傻柱脸上那点侥幸的、嬉笑的表情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彻，血液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猛地低下头，再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因为恐惧和疼痛而产生的细微颤抖。

何江海收回目光，不再看那孽障。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还算干净的红烧肉，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起来。

动作沉稳，不见丝毫波澜。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段无足轻重的小插曲。

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堂屋内，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门外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气声。

一时间只剩下筷子轻微碰触碗沿的声响，以及门外傻柱压抑的、时不时的抽气声。

何雨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油润的饭菜，味同嚼蜡。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门槛外傻哥那副惨状，心里像堵了一团湿棉花，又闷又难受。

傻哥蠢吗？是真蠢。

可再蠢，那也是她哥，是这世上仅剩的、有血缘关系的至亲之一。

看他被打成这样，还兀自沉浸在“李厂长看重”的虚幻泡泡里，何雨水既觉得他活该，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和焦急。

她得点醒他！必须让他知道，他引以为傲、甚至因此挨揍的“殊荣”，在小爷爷眼里，可能屁都不是！

怎么点醒？直接说？傻哥那驴脾气，又正挨着揍，恐怕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可能激起逆反心理。

何雨水心思电转，北京大妞那股子藏在骨子里的机灵劲上来了。

她停下筷子，抬起小脸，努力做出一种带着好奇和一点点怯生生的表情，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正在安静吃饭的何江海。

“小爷爷…”她的声音轻轻的，还带着点刚哭过后的沙哑，听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何江海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那双深邃锐利、此刻却收敛了所有煞气的眼眸温和地看向她，仿佛寒冰化成了春水：“嗯？”

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何雨水像是受到了鼓励，抿了抿唇，继续用那种试探的语气，小声问道：

“您…您现在的工作…是医生，对吗？就在咱们轧钢厂的医务室？”

问完，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地低下头，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耳朵却竖得尖尖的，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爷爷即将给出的回答上，更是希望门外的傻哥能听进去！

何江海看着她这副明明心里门清却要装作懵懂打探的小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和赞赏。

这丫头，果然聪明。

这是在迂回地敲打她那个蠢哥哥呢。

他放下筷子，拿起旁边何雨水给他倒的那杯凉白开喝了一口，语气平稳自然地回答道：

“对，医生。组织上安排我转业到红星轧钢厂，担任医务室主任。”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院内院外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耳中。

“医务室主任？！”

门外，瘫跪着的傻柱猛地一颤，肿胀的眼缝努力睁大了一丝，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医务室主任？！那可是干部岗位！行政级别起码得是22级甚至21级！月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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