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傻逼！没救了！等着小大爷回来抽死你吧！
何雨水放下铅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窗外的夕阳给小小的宿舍房间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这种不用担心随时会被叫去看孩子、能安安静静写完所有作业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肚子里不再是空落落或者只有窝头的刮擦感，
而是实实在在的食物带来的暖意，连带着眼神都亮了几分。
正琢磨着一道数学题的另一种解法，门就被“哐”地一声推开了，
刘岚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额角还带着细汗，手里拎着那个熟悉的、沉甸甸的篮子。
“雨水，快！先吃饭！瞅瞅姐今儿个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刘岚嗓门依旧不小，但在这小宿舍里显得格外有生活气，
她利落地揭开白布，露出里面五个码得整齐的铝饭盒，
“卢师傅亲手烧的红烧肉，油汪汪的！还有炒鸡蛋，嫩着呢！”
何雨水吸了吸鼻子，香味直往肺里钻，她笑着放下课本：
“哎，谢谢岚姐！我来了！”
这几天相处，她是真心喜欢这个虽然咋咋呼呼但心眼实在的姐姐。
人也实在，小爷爷还说要教她杀人的功夫。
真的很难想象，刘岚要是会功夫，能把男人收拾成啥样？
两人围着小桌坐下，何雨水吃得斯文却满足。
刘岚看着她，眼神有点复杂，扒拉了两口饭，终究是没憋住，压低了些声音，支支吾吾地开口：
“雨水…那啥…今儿下班，我碰见你哥了…”
何雨水夹菜的动作顿了顿，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刘岚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语速快了些：“他瞧见我拿饭盒了…拦着我…说话可难听了，非说我是偷公家的…我…我没办法，就把何主任安排给你送饭的事…给说漏了…”
她声音里带着后怕和歉意，“雨水，你哥他…他脸色不太好瞅着…回去不会闹吧？”
何雨水心里微微一紧，像被细针扎了一下。
她想起小爷爷临走前的话——“雨水，你哥的病在心里，脓疮没挑破之前，看他蹦跶。”
她抿了抿唇，压下那点心疼和担忧，对刘岚摇摇头：
“岚姐，没事儿，不怪你。我哥…他迟早会知道的。
小爷爷说了，他的事儿，咱们先别管，至少也管不了。”
刘岚叹了口气：“唉，也是…就是…就是觉得…”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给何雨水夹了块最大的肉，“多吃点，何主任交代了，你得补回来！小丫头瘦成这样......”
何雨水点点头，把肉塞进嘴里，用力嚼着，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烦心事都嚼碎咽下去。
她忽然想起件事：“对了岚姐，明天我得去街道粮站把我和小爷爷这个月的定量领了，听说五号之前必须领完，过期就作废了。”
每月初，街道粮站都格外热闹，家家户户都赶着在5号之前把定量的粮食、油票领回家，这可是一个月的基础。
刘岚一听，立刻说：“要不我明天请会儿假陪你去？那地方人多手杂的，你一个小姑娘…”
何雨水心里一暖，但还是笑着摇摇头，语气却挺坚定：
“那倒不用，岚姐。粮站就在胡同口拐过去那条街，不远。
我都这么大了，能行。
再说，保卫科的同志不是天天送我上学嘛，明天我跟他们说一声晚点回宿舍就行，顺道的事儿。”
她已经不是那个需要躲在大哥身后，或者需要秦姐“帮忙”去领粮的可怜丫头了。
小爷爷给了她底气，她得自己立起来。
刘岚看她坚持，也不再勉强：“那成，你自个儿小心点，钱和粮本揣好了！”
“嗯！”何雨水重重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放学了就去领粮，然后再回来学习。
.......
傻柱拎着那点儿寒酸的折价菜，蔫头耷脑地穿过垂花门，心里还琢磨着刘岚那五个扎眼的饭盒和雨水的好日子，越想越不是滋味。
前院，阎解成歪靠在自家门框上，剔着牙，一副百无聊赖的街溜子模样。
瞧见傻柱过来，他眼睛在那孤零零的饭盒上一扫，嘴角就撇了起来，拖着长腔怪调地哟嗬了一声：
“哟！傻柱！可以啊！这饭盒看着……挺‘实在’啊！一个人吃，够局气！”
这话里的讥讽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傻柱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都懒得搭腔，鼻子里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就想绕过去。
阎解成看着他这怂样，嗤笑一声，也不拦着，只是那双眼睛里全是看乐子的光。
刚进中院，一个小身影就炮弹似的冲了过来，差点撞他腿上。
是棒梗！
这小崽子脸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小孩忘性大，早把挨打的疼忘了精光，
此刻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傻柱手里的饭盒，吸溜着鼻子，嚷嚷道：
“傻叔！傻叔！饭盒！好香啊！是肉吗？给我看看！”
那副馋涎欲滴的模样，夸张得像是排演过。
傻柱脚步一顿，看着棒梗，下意识地就想起那天这小畜生撕扯雨水课本的混账样子，心里刚压下去的火又有点冒头，没好气地道：
“哟，棒梗啊，伤好了？能下地跑了？一边玩儿去！”
可没等他走开，西厢房门帘一掀，贾东旭拄着个棍子，一瘸一拐地挪了出来，脸上堆起虚弱的笑，声音也是有气无力：
“柱子…回来了？咳…咳咳…哥这身子…算是废了…动一下就浑身疼…”
他喘了口气，目光“无意”地扫过傻柱的饭盒，继续道：
“那啥…上个月…不是说好了…匀给哥二十斤粗粮应应急吗？
你看…哥这情况…唉…你妹子如今也不在，你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不是？”
傻柱一听“二十斤粗粮”，心里猛地一咯噔，小爷爷冰冷的眼神和呼啸的皮带瞬间在脑子里闪过，吓得他后背汗毛倒竖，想都没想就连忙摆手：
“东旭哥！这…这可不兴乱说！我哪儿还有余粮啊！我自己都紧巴巴的！没有没有！”
他拒绝得又快又急，仿佛慢一点那皮带就要抽过来。
门帘后面，贾张氏和秦淮茹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贾张氏急得用胳膊肘狠狠怼了秦淮茹一下，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催促：“死人啊！还不出去！饭盒真要飞了！”
秦淮茹被怼得一个趔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恐惧，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婆婆。
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揉了揉眼睛，直到眼眶泛红，才掀开门帘走了出去，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护着小腹。
她像是刚看到门口的几人，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点疲累的哀愁，声音软软地，带着刻意的“懂事”：
“东旭…你跟柱子在这儿说什么呢？快回来躺着吧…医生说了你得静养…”
她看向贾东旭，眼神里满是“担忧”，然后又转向傻柱，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柱子，你别听你东旭哥瞎说…我们家…我们能熬过去的…饿几顿没事的…真的…”
她这话说得“通情达理”，可那微微颤抖的语调、泛红的眼圈、护着肚子的手，以及那句“饿几顿没事”，
像是一把精心淬炼过的软刀子，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傻柱那颗混不吝却又自诩“仗义”的心！
傻柱看着秦淮茹这副“坚强又脆弱”的模样，再看看贾东旭那“凄惨”的样子，手里那个轻飘飘的饭盒仿佛瞬间变得滚烫！
刘岚那五个饭盒带来的酸意、对小爷爷偏心的不满、还有那点可怜的、渴望被认可（尤其是被秦淮茹认可）的“英雄主义”情结，在这一刻轰然混合，压倒了对皮带的恐惧！
去他娘的小爷爷！秦姐都要饿死了！见死不救还是人吗？！
雨水那边五个饭盒呢！差我这一口？！
傻柱脑子一热，那股混不吝的劲儿彻底占了上风。
他猛地一把将手里的饭盒塞到秦淮茹手里，动作快得几乎带风，声音也拔高了，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豪气”：
“秦姐！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拿着！赶紧拿着！跟我还客气啥！”
“东旭哥养伤要紧！棒梗正长身体呢！饿着怎么行！”
秦淮茹手里一沉，感受着饭盒的温度，心里顿时一松，差点没忍住露出笑容，赶紧低下头，连声道：
“柱子…这…这怎么好意思…太谢谢你了…”
贾东旭也在一旁虚弱地点头：“好兄弟…哥…哥记着了…那粮食呢？”
傻柱看着秦淮茹，拍了拍脑袋，“就这么地，明天我去领完回来，借给你！”
贾东旭听完兴奋的飞起，跟秦淮茹对视一眼后心里骂傻柱傻逼，嘴上却说谢谢。
棒梗更是欢呼一声，就要去扒拉饭盒。
傻柱看着这一幕，尤其是秦淮茹那感激的眼神，心里那点忐忑瞬间被巨大的“满足感”和“仗义感”取代，胸膛都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仿佛自己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
远处墙角，阎解成收回了目光，撇撇嘴，在本子上唰唰写下：
“X月X日，下班后，傻柱饭盒，自愿予贾家。备注：贾东旭、秦淮茹、棒梗均在场，贾张氏应在门后。”
“自傻柱挨打不过五天，饭盒三次送人！”
写完，他合上本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低声骂了句：
“傻逼！没救了！等着小大爷回来抽死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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