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他家大业大，子弟多，但却不团结，他走，这个家必散！
第二天下午。
粮站门口是人声鼎沸。
长长的队伍蜿蜒排出老远，空气中弥漫着粮食特有的气味和人们嘈杂的交谈声。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不管什么都计划着来，所以这人吧，虽然吃的不咋滴。
但是面上那些神采，就是不一样。是对粮食极度的渴望！
人们难，也是真的难！
傻柱仗着身强力壮，又来得早，没排多久就领到了自己和雨水那份沉甸甸的粮食。
他一个人就扛起了兄妹俩加起来六十多斤的口粮，麻袋压在肩上，脚步却依旧稳当，
心里还盘算着等会儿怎么“自然”地把粮食“借”给早已等在胡同口的贾东旭。
刚拐过胡同口，他一眼就瞧见了前方那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身影。
是何雨水。
小丫头正费劲地拎着一个不小的粮食袋，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小手勒得发红，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微微喘着气，脸颊却不像以前那样苍白萎黄，反而透出点健康的红润，
穿着前几天买的新衣服新鞋子，整个人看着……竟壮实了一小圈。
傻柱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那口标志性的白牙，心里莫名地松快了些，还带着点酸溜溜的感慨：
还得是小爷爷有办法啊！这才几天，就把这豆芽菜似的丫头喂出点人样了。
他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声音带着惯有的粗嘎，却也不乏关心：“雨水！”
何雨水闻声回头，看到是他，眼睛亮了一下，喘了口气喊道：“哥！你也来领粮食了？”
“啊，厂里没啥事儿，就早点溜出来了。”
傻柱嘿嘿一笑，走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伸出空着的那只大手，
一把将雨水手里那袋粮食也捞了过来，轻松地扛在另一边肩上，
“瞅你这费劲的！六天没见哥，劲儿也没见长啊？跟小爷爷光享福了，把亲哥都忘脑后了吧？”
他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调侃，仔细打量着妹妹的脸色，心里那点因为饭盒而起的别扭倒是淡了些。
妹妹过得好，他这当哥的，脸上也有光……
何雨水被他拿走了粮袋，顿时轻松不少，甩了甩勒疼的手，闻言扬起脸。
阳光照在她渐渐有了血色的脸上，那双眼睛也显得清亮了许多，竟有了几分北京大妞的爽利劲儿：
“哥！你说什么呢！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啊！”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要紧事，表情认真起来，压低了些声音问：
“哥，你那饭盒……没再往贾家送了吧？你可千万小心点，小爷爷那脾气……他肯定盯着呢！”她眼里是真切的担忧。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脸上那点笑容瞬间有点僵，但立刻被他用更夸张的笑声掩饰过去，
胸脯拍得砰砰响，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仿佛这样就能增加说服力：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可别提了！哪能啊！哥是那记吃不记打的人吗？小爷爷那顿皮带，早把哥抽醒了！”
他眼神飘忽了一下，不敢看雨水清澈的眼睛，信誓旦旦地保证：
“放心！真没送！一次都没有！哥现在觉悟高着呢！咱家的东西，谁也别想惦记！
要是再送……再送就让小爷爷回来打断我的腿！哥也心甘情愿！”
他说得斩钉截铁，仿佛昨天那个把饭盒硬塞给秦淮茹、还许诺了二十斤粮食的人不是他。
何雨水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样，仔细瞧了瞧他的表情，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那就好！哥，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惹小爷爷生气了。
说实话，我看得出来，小爷爷是真心想培养咱们的。”
“那必须的！走！回家！”傻柱扛着两大袋粮食，语气轻松，率先朝四合院走去。
只是转过身时，他脸上那副“豪气干云”的表情慢慢收敛，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里暗骂一句：
妈的，贾家那边……还得想个说法搪塞过去才行……秦姐应该能理解吧？
而走在他侧后方的何雨水，看着哥哥高大却莫名显得有些虚浮的背影，
轻轻咬了咬嘴唇，眼底深处，那丝被强行压下去的忧虑，终究未能完全散去。
小爷爷说得对，有些病，在心里，好得没那么快。
但愿哥能够理解小爷爷的良苦用心。
如果道走正了，有小爷爷的搀扶，又怎么能不起飞？
.......
协和医院院长办公室内。
茶香与淡淡的烟草气息混合，竟不显得呛人，反而有种别样的沉静。
张澜天又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眯着眼，很是享受，仿佛这吞云吐雾间能品出千般滋味。
张启山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喉结上下滚动，最终还是没敢出声，只得求助似的看向张九林。
张九林推了推金丝眼镜，无奈地笑了笑，
“之别。老爷子高兴，由着他吧。这关都闯过来了，抽这一口半口的，不打紧。心情舒畅，胜似良药啊。”
何江海也将指间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干脆利落。
他穿着那身略显紧绷的白大褂，身姿却依旧挺拔如松，闻言也笑了笑，接话道：
“老师说的是。老爷子这脉象，如今沉而有力，根基已稳。
此番险中求生，如同枯木逢春，这生机一旦勃发，便势不可挡。
后续只需循序渐进，温养固本就够了。”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自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破釜沉舟要勇气，要魄力，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张澜天听得哈哈大笑，声音虽还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豁达与爽利：
“好小子！这话我爱听！枯木逢春！说得好啊！
这把老骨头能捡回来，多亏了你小子敢下猛药，有魄力！
九林啊，你这弟子，是块真正的瑰宝！”
张九林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欣慰，连连点头：
“过奖了。江海确实胆大心细，这次中西医结合，以针药撬动生机，实在是教科书级的案例。”
何江海被两位长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欠身，
随即看了看窗外渐斜的日头，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老爷子，老师，这边既然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家里头……还有个不省心的小辈，出来六天了，实在放心不下，我得回去看看。”
他脑海里闪过傻柱那混不吝的倔脸和雨水那瘦弱却倔强的身影，归心似箭，手痒痒！！
张澜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赞赏，摆摆手：
“是该回去了！家里娃娃要紧！我们这些老家伙，不能总占着你们年轻人的工夫。启山！”
“爸，我在！”张启山立刻应声。
“去，用我的车，亲自送江海回去！务必安安稳稳送到家！”张澜天吩咐道，语气不容置疑。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启山啪地一个立正，声音洪亮，看向何江海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何江海忙道：“老爷子，这太麻烦了，我自己……”
“欸！”张澜天打断他，佯怒道，“跟我还客气什么？你救了我这老家伙的命，连这点方便都不能沾？让你坐你就坐！
赶紧回去收拾那小兔崽子是正经事儿！”
张老越来越欣赏何江海了，他是真也没想到，江海辈分这么大。
更难能可贵的是，还能用祖宗的身份，去逆转子弟溃烂的根，这一点儿，老头子暗地里佩服！
他家大业大，子弟多，但却不团结，他走，这个家必散！
话说到这份上，何江海也不再推辞，知道这是老人的一片心意，便郑重地点点头：
“那就多谢老爷子，麻烦启山大哥了。”
他与张九林又低声交流了几句后续调养的注意事项，便不再耽搁，
脱下白大褂挂好，向两位长辈微微躬身告辞。
张启山立刻前面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窗外，一辆黑色的轿车早已静静等候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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