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绍兴古韵 乌镇夜泊
杭州的湖光山色还未从唇齿间龙井的清韵中散去,车子已然驶入更显醇厚文气的绍兴。空气中若有若无地浮沉着陈年酒坛特有的微醺感,连运河支流的水波都仿佛淌得格外慢些。
“鲁迅先生的故乡!得好好看看!”何雨柱握着方向盘,兴致勃勃,“三味书屋、百草园…还有咸亨酒店的茴香豆!”
安风轻笑:“你就记得吃。”
“那不能!”何雨柱理直气壮,“这叫…人文与舌尖同行!”
水汽氤氲的老城绍兴,河道如网,石桥如虹。乌篷船在水面划开丝滑的碧痕,悄然穿过桥洞。走在仓桥直街的古朴里弄,脚下的青石板早已被岁月磨得油亮温润,两旁的老铺子散发出酱香、酒香和旧书纸混杂的独特气味。
何雨柱东张西望,像个闯入大观园的刘姥姥:
“瞧瞧这青石板!多少代人的脚底板盘出来的包浆!”
“这石桥!连护栏都雕着花样,啧啧!”
路过一家酱园,浓烈的酱香扑鼻,他深吸一口:“嘿!这味正!是缸晒的好酱油没错!”他甚至忍不住扒着一家老作坊半开的门缝,偷瞧院里正在“日光浴”的巨大酱缸,被安风红着脸拽走。
在方正肃穆的三味书屋小院里,看着鲁迅先生幼时那张黑漆斑驳的小书桌(仿品),何雨柱难得安静了片刻。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冰冷的桌面,若有所思:“在这儿刻个‘早’字…当年先生得下多大狠心?我小时候要有这份劲儿,没准儿也…”话没说完,自己先摇头笑了。
隔街相望的百草园则让安风更觉亲切。不大的园子绿意盎然,菜畦规整,高大的皂荚树枝叶婆娑。她端着相机,屏息凝神,细细对着墙角斑驳的苔痕、老树虬枝的光影构图、按动快门,唯恐错失一分意境。
“领导,一根老藤有啥稀罕?”何雨柱等不及,指向外面,“咸亨酒店的孔乙己还等着咱去‘会晤’呢!”
咸亨酒店古旧的木质门楣下,那个穿着破长衫、站着喝酒的孔乙己铜像,是游客争相打卡的焦点。何雨柱凑过去,学着雕像的姿势斜倚柜台,努力挤出“读书人窃书不算偷”的滑稽神态。安风忍着笑,稳稳按下快门,将这张生硬模仿的画面封存进菲林深处。
何雨柱坚持要体验鲁迅笔下的滋味,温了一碗正宗绍兴黄酒,配一小碟茴香豆。琥珀色的酒液滚烫,他小心啜了一口,眉峰微蹙:“嗯…这味道…怪呵!甜里带着股焦糊,又有点涩…像…像糊了的豆汁儿掺了点糖!”倒是那碟子里的茴香豆,韧而耐嚼,咸香适口,被他嚼得嘎嘣有声。
夕阳西斜,车子离开绍兴,一头扎入浙北密如蛛网的水乡河道。暮霭如纱,轻笼四野时,那座“最后的枕水人家”乌镇便影影绰绰地出现在视线尽头。
乌镇的夜,有股沉静的魔力。白日里的喧嚣敛去,只余下深蓝夜幕下层层叠叠的马头墙剪影。临河的老宅屋檐下,一盏盏红灯笼悄然点亮,晕开一团团暖光,又温柔地坠入那墨玉般不动声色的河水中,拖曳出长长的、摇曳不定、如幻似影的胭红尾巴。
他们住在东栅一家枕河的客栈里。推开木窗棂,湿润的河风便送着水气钻进来。安风顾不上安顿,拿起相机匆匆下楼:“柱子,快走!得趁这光影!”
入夜的乌镇东栅游客寥寥,灯影成了主角。石拱桥在灯火勾勒下如倒悬的弦月。几只泊岸的乌篷船头,船娘点起了幽幽的防风马灯,火苗在玻璃罩里跃动,将船影和水光揉碎一片碎金。安风几乎是屏住呼吸,全凭感觉和一路练就的眼力,对着水面的光影交响、窗内透出的温馨轮廓、船头船娘模糊的侧影,一次次慎重地按下快门。每一次按下,都是未知的赌博,只有冲洗后才能揭晓。相机内卷片的沙沙声,在这无边静谧里被放大,像细碎的心跳。
何雨柱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安风专注而紧张的背影——光线迷离,胶卷所剩无几,她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挥霍”。他默默欣赏着这水、灯、人交织的幻境,远处似乎有橹声轻拨水面,灯影在金红色的涟漪里碎开,又聚合。
“唉…”安风看着相机顶端的计数窗(显示胶片剩余张数的机械小窗),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
何雨柱立刻会意,走过来拍拍口袋:“莫慌!咱有后备军!带了整盒呢!这卷没了正好,明天再装新的!今晚随便拍!”
得到保证,安风心定了些,但每一次按快门依然带着朝圣般的虔诚。
沿河的青石板路清凉湿滑。过一座石桥时,何雨柱忽然按住安风肩膀:“领导!站好咯!”
安风不明所以,依言站稳。
“咔嚓!”一道轻微的机簧声。
何雨柱咧嘴笑:“乌镇夜景合影!背景小桥流水!回头洗出来保准好看!”
安风看不到画面,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便也笑了:“希望别是糊的。”
“咱技术靠谱!”何雨柱拍胸脯,“再说了,糊了也是‘印象派’乌镇嘛!”
第二天晨曦微露,姑嫂饼的甜香便如约而至。临河老铺排着队,刚出炉的饼子装在牛皮纸袋里还烫手。雪白酥皮层层叠叠,豆沙馅温润绵密,夹杂着猪油特有的醇香。何雨柱边走边吃,酥皮簌簌落满前襟:“酥!香!甜还不腻口!北方的饽饽得学着点!”
坐在临河茶馆的竹椅上,泡一壶杭白菊,水汽氤氲。码头边,穿蓝布衫的船工正解开缆绳;对岸的老木门“吱呀”开启,主妇端着木盆下台阶到河滩洗衣;隔壁小饭馆的灶台上,氤氲起热气…活生生的烟火气流淌在古旧的画卷里。何雨柱捧着茶碗,望着这份古老中的鲜活生计,若有所思:
“领导,你瞧这地方。老物件是老,可里外拾掇得舒服,外头人看着欢喜,里头人生活也自在…两边都兼顾,不容易。这开发的脑筋,确实比别处活泛!”
安风没应他。她只是看着河水被朝阳染上粼粼碎金,听着橹声轻摇,手指下光滑的瓷杯壁传来暖意,感受着这份能将人从里到外熨平抚慰的、如烟似雾的宁谧。
河边有一个小小的邮亭,卖印着水墨乌镇风光的明信片。安风挑选几张,就着斑驳木台铺开的姿势,给女儿晓卉、儿子明磊、妹妹雨水认真地写上几行叮咛与絮语,郑重地贴上邮票投入墨绿色的邮筒。
何雨柱也拈起一张,笨拙地握着钢笔,歪歪扭扭写下:
“到此一游!江南甚好!勿念!”
下面一行稍大的字:“你妈(你姑)玩得高兴!吃得好!”
落款:何哲、安风。
写完,自己先乐了,递给安风:“言简意赅!”
安风看着那实在得有些滑稽的字句,莞尔一笑。
离开乌镇时,已是午后。车子驶过最后一座石桥,将枕水的老宅和蜿蜒的河巷抛在身后。何雨柱透过后视镜,看着那幅水墨长卷在颠簸中缓缓模糊、远去、消失。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又若有所得。
“领导,这一趟江南水乡…算瞧明白了?”
安风的手搭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指尖仿佛还沾染着青石板的清冽和姑嫂饼的甜脂香。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那余音里尽是水波涤荡后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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