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格陵兰的亡灵,与魔鬼的筹码
源氏重工的顶层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芬格尔·冯·弗林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他曾无数次在脑海中描摹过魔鬼的形象,但没有一次比得上眼前的沈云轩来得更具体,更……诱人。
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与昂热校长截然不同的气质。
昂热是狮子,是君王,他的威严来自于他对旧世界秩序的绝对掌控与捍卫,他是一切规则的化身。
跟随着他,你能感受到荣耀与使命,但那份荣耀的尽头是被规则框定的终点。
而沈云轩,是魔鬼,是篡位者。
他本身就是规则的对立面,他的一切力量,都来自于对既定秩序的漠视与颠覆。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由龙族与秘党共同维系了千年的世界最大的嘲讽。
芬格尔很清楚,继续跟着昂热混,他最多是个功勋卓著的臣子。
或许在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能拿到一笔足够挥霍余生的丰厚养老金,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躺在沙滩上喝着冰镇啤酒,对着新来的学妹吹嘘自己当年是如何跟着校长屠龙的。
然后在午夜梦回时被那个名叫Eva的女孩绝望的呼喊惊醒。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在酒精和悔恨中老死。
但Eva永远也回不来了。
那个在格陵兰冰海下对他伸出手的女孩,将永远是冰层下的一个亡灵,一个他永恒的梦魇。
而跟眼前这个魔鬼……
芬格尔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疯狂地鼓噪。
像一头被囚禁在名为“现实”的牢笼里太久的野兽,嗅到了自由的血腥味,正用尽全身力气撞击着栏杆。
一种被他遗忘了太久,名为“希望”的剧毒正顺着他冰冷的血管重新流遍全身,灼烧着他的灵魂。
哪怕这个希望,渺茫到近乎虚无,疯狂到亵渎神明。
“我凭什么信你?”
芬格尔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句话。
他像一个站在悬崖边的赌徒,需要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自己纵身跳下的理由。
“你不需要信我。”
沈云轩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傲慢,仿佛芬格尔的问题本身就是个笑话。
他优雅地交叠起双腿,靠在沙发上,目光穿透了芬格尔,望向他身后那片被绝望笼罩的过去。
“你只需要信你自己的判断,信你自己的不甘。”
沈云轩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芬格尔所有的伪装。
“赫尔佐格那个老家伙,穷尽一生,机关算尽,不过是想从一条血统不纯的‘鬼’,进化成一条新的龙,成为下一个被关进笼子里的王。而我,芬格尔……”
他微微前倾,那双过分冷冽的眸子锁定了芬格尔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是来……结束神代的人。”
“结束……神代?”
芬格尔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宛如一颗在绝对寂静中引爆的核弹,瞬间将他的理智炸得粉碎。
龙族的历史,秘党的历史,混血种的历史……这一切的根基,不就是建立在“神代”——那由初代种君王们统治的时代——的废墟之上吗?秘党的全部意义,就是防止神代复苏。
而这个男人却说要“结束”它?
这意味着什么?将所有的王都从王座上拉下来?还是……将整个棋盘都彻底掀翻?
沈云轩没有再解释,他只是优雅地站起身,走到芬格尔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不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垮了芬格尔心中最后一点犹豫。
“现在,恭喜你,芬格尔·冯·弗林斯。”
沈云轩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魔力,瞬间抚平了他心中所有的挣扎与惶恐。
“你做出了一个……理智的判断。”
芬格尔猛地挺直了腰板。
那一瞬间,那个总是松松垮垮、满身油滑气息的废柴记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尘封了太久,那属于古老骑士的庄重与决绝。
他想起了家族古堡里那些挂在墙上的祖先画像,他们也曾这样,向自己效忠的君王献上一切。
他学着古老电影里的样子,右手抚上左胸,对着沈云轩,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大!”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真诚,甚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与颤抖。
“我,芬格尔·冯·弗林斯,以我这条烂命和弗林斯家族最后的荣耀起誓!必将为您效死!”
一旁的路明非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觉得自家师兄这变脸速度比川剧变脸还快,前一秒还是个犹豫不决的衰仔,下一秒就成了狂热的信徒。
老大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就在这时,办公室那扇由整块柚木制成的厚重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砰!”
一声巨响,一个穿着白色晚礼服、金发如同雄狮般璀璨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那张如同希腊雕塑般英俊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那双瑰丽的海蓝色眼眸里,燃烧着足以将钢铁融化的怒火。
恺撒·加图索。
他身后没有跟着任何人,独自一人,却像一支军队。
“沈云轩。”
恺撒的声音低沉而又有力,像一头领地被悍然侵犯的狮王,在发出最后的警告。
他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呆若木鸡的路明非,刚刚宣誓效忠的芬格尔,以及那个角落里安静得像人偶的红发女孩——最后重新落回到那个依旧悠闲地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身上。
“东京乱了。仅仅半天时间,整个城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混乱。蛇岐八家焦头烂额,所有通讯频道都被不明力量干扰,我们成了瞎子和聋子!”
那股属于加图索家族继承人,与生俱来的傲慢与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他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质问。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面对恺撒的雷霆之怒,沈云轩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为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仿佛恺撒那足以让任何A级混血种都为之战栗的龙威,对他而言,不过是窗外拂过的微风。
“解释?”
沈云轩端起咖啡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加图索先生,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恺撒的怒火,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漠然。
“你所站立的这片土地,此刻遵从的是我的规则。而你的骄傲,你的家族,你的身份,在这里……”
沈云轩顿了顿,随后吐出四个字。
“一文不值。”
“你!”
恺撒的拳头猛地攥紧,指骨发出“咯咯”的脆响。
他腰间的猎刀狄克推多在刀鞘中嗡嗡作响,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随时准备出鞘饮血。
“皇帝的愤怒,是建立在权力的基石之上。但现在你的权力延伸不到这里。”
沈云轩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恺撒的心上。
“你甚至无法通过家族的渠道联系上本部,无法平息任何一处骚乱,更无法调动任何一支属于你的力量,不是吗?”
沈云轩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恺撒最痛的地方。
“你引以为傲的一切,在此刻都只是个笑话。”
沈云轩啜了一口咖啡,最后补充道。
“还有,请记住,我才是学生会会长。”
“你会后悔的,我的会长大人!”
恺撒冷哼一声,那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平静,他转身准备离开这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地方。
就在他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楚子航。
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一身黑色的风衣,让他看起来像一柄即将饮血的出鞘利刃,沉默却致命。
他的眼睛里那属于龙类的耀眼金芒正在炽烈地燃烧着,没有丝毫掩饰,直直地注视着恺撒。
恺撒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胸中的怒火再次升腾,却多了一丝复杂的味道。
“所以你也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恺撒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你们都合计好了,一起瞒着我,把我当成一个小丑在耍?”
他深吸一口气,海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罕见的委屈。
“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们会是朋友!”
对于恺撒·加图索来说,被敌人击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朋友背叛和无视。
楚子航没有回答他关于“朋友”的问题,他只是看着恺撒,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公式。
“争论没有意义。”
他顿了顿,补充道。
“外面有需要斩杀的东西。”
他再次停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后吐出两个字。
“很多。”
这简短得近乎敷衍的话语,却像一盆来自极地的冰水,兜头浇在了恺撒燃烧的怒火之上。
楚子航没有请求,没有商量,更没有解释。
他只是在用最简单的方式,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并向恺撒发出了一个邀请。
一种属于战士之间最纯粹的邀请——用战斗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而不是无能的口舌之争。
恺撒那双海蓝色的眼眸微微收缩,他看着楚子航,看着那双燃烧着永不熄灭的金色火焰的瞳孔。
他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退缩、欺骗或怜悯,只能看到纯粹到极致的冰冷战意。
他忽然明白了。
跟沈云轩那个玩弄人心的疯子争论,没有任何意义。
龙类的世界,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刀与剑才是最好的语言。
他会用血与火,用敌人的尸体来证明,沈云轩,这位可敬的会长大人,将他排除在核心计划之外,是多么愚蠢、多么傲慢的一项决定。
恺撒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脸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猎手在发现猎物后,冷酷而兴奋的战栗。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他不再看办公室里的任何人,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这一次他的步伐不再是愤怒的离去,而是奔赴战场的决绝。
楚子航默默地跟了上去,村雨的刀柄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那包裹着刀柄的黑布之下,仿佛有龙吟在低鸣。
两道身影,一金一黑,一如骄阳,一如暗夜,就这么并肩走出了源氏重工。
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那股从他们身上散发出属于顶尖猎手的凛冽杀气,却已经形成了一种令人战栗的无声默契。
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路明非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又看了看一脸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沈云轩,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沈云轩放下咖啡杯,缓缓站起身,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灯火与硝烟交织的夜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现在,狮子们已经去狩猎了。那么指挥部里的人也该谈谈我们的战争了。”
他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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