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伪王的葬礼与最后的防线
东京，某处阴暗潮湿的地下避难所。
这里曾是冷战时期的产物，如今早已废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霉味，还有……怎么也冲不散的浓郁血腥味。
赫尔佐格坐在一张破旧的行军床上，他那身总是笔挺的白色研究服，此刻已经变得肮脏不堪，沾满了灰尘与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容属于“橘政宗”的面具，早已被他亲手撕下，露出了那张属于赫尔佐格本人苍白而又疯狂的脸。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源自灵魂深处无法言喻的剧痛。
源氏重工内那具被上杉越用“黑日”之力控制的傀儡，此刻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曲在地上。
傀儡的四肢被上杉越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反向折断，然后又用它自己的筋腱死死地捆绑在一起，像一个被献祭给邪神，充满了亵渎意味的艺术品。
而那股源自“黑日”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恐怖力量，正通过精神链接，如同一条条淬毒的鞭子，源源不断地抽打着赫尔佐格的灵魂。
每一秒他都感觉自己的精神像是被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撕裂，再重组。
上杉越那个老不死的家伙，没有杀掉这具傀儡。他把它变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精神折磨刑具，一个宣告他皇者归来的血腥徽章。
“啊啊啊啊啊！”
赫尔佐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将头撞向冰冷的墙壁，发出“砰砰”的闷响。
几十年的布局，他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沈云轩那个怪物面前被撕得粉碎。
他现在就像一条被猎犬追得无路可逃的丧家之犬。
不！他不能就这么输掉！
他还有最后的机会！最后的赌注！
赫尔佐格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近乎癫狂，属于最后一搏的疯狂。
他踉跄地站起身，走向避难所的中央。
阴影里，数十道身影无声地跪伏在那里。
他们是猛鬼众最精锐的死士，是赫尔佐格用龙血和虚假承诺喂养出的疯狗。
此刻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随时准备赴死的狂热表情。
赫尔佐格张开双臂，如同一个站在祭坛上的真正先知，声音嘶哑而又尖利，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的孩子们！我的信徒们！抬起头，看看你们自己！”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避难所里回荡，敲击着每一个死士的灵魂。
“看看这个世界！旧世界的统治者们——秘党和蛇岐八家——他们将你们视为‘鬼’，视为失败品，视为必须被清除的垃圾！”
“他们恐惧你们血液中蕴含的进化潜力，厌恶你们挣脱凡人枷锁的姿态，所以将你们驱逐到黑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扭曲的激情。
“我，你们的王将，在你们身上看到的不是失败，而是未来！不是畸变，而是进化的无限可能！是新世界的第一道曙光！”
“你们的痛苦，是新纪元降生前的阵痛！你们的疯狂，是旧世界崩塌时的礼炮！”
死士们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闪烁着更加狂热的光芒。
在王将的言语中，他们不再是卑微的“鬼”，而是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先驱。
“现在，旧世界的走狗们正在外面猎杀你们！他们想要熄灭这进化的火种！”
“他们想要维护那令人作呕的腐朽秩序！”
赫尔佐格的脸上露出扭曲而狂热的笑容。
“我命令你们！不，我赐予你们荣耀！”
“去吧！去东京的每一寸土地上，燃起进化的火焰！去破坏！去杀戮！去制造最大的混乱！用你们的血与肉，去洗涤这个肮脏的城市！用你们的死亡，去铺就一条通往新世界王座的血色地毯！”
“你们的牺牲，将不会被遗忘！你们的每一滴血，都将成为新王圣体的一部分！你们的名字，将被刻在永恒的王座之上！你们是殉道者！是新纪元的基石！”
“为新世界的诞生献身！！”
一个死士狂吼道，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为王将献上我们的一切！！”
“嗨！！”
数十名死士齐声咆哮，然后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涌向了地面。
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杀戮机器，而是一群怀抱着扭曲信仰奔赴圣战的狂信徒。
赫尔佐格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病态的满足。
这些都只是棋子。
是他用来吸引火力、拖延时间，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避难所的深处。
那里静静地站着十几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傀儡。
这些是他最后的存货。
虽然失去了“辉月姬”的算力支持，再加上精神上的不断折磨，他已经无法再对它们进行精密的远程操控，但依旧可以给它们下达最简单，最原始的战斗指令。
这些用炼金术制造的躯体，即便只是依靠本能战斗，也足以媲美任何一个A级混血种。
“我的卫队……”
赫尔佐格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一具傀儡冰冷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而又扭曲的笑容。
“走吧，是时候了。”
“去红井，去迎接我们的……新生。”
他大手一挥，十几具傀儡的眼中，同时亮起了诡异的红光。
它们迈开整齐的步伐，簇拥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赫尔佐格，朝着一个方向全速前进。
他要登上那个王座。
他要成为新的白王。
只有那样，他才能改写这一切，才能将所有带给他痛苦与耻辱的人都碾成齑粉。
那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
同一时间，源氏重工顶层办公室。
沈云轩的目光从混乱的城市夜景缓缓移回，落在了芬格尔，路明非，以及那个一直抱着游戏机，安静的红发女孩身上。
“舆论战和情报战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武装冲突。”
沈云轩转向芬格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口吻说道。
“芬格尔，我需要你来执行一项最高优先级的任务。”
芬格尔立刻挺直了腰板，等待命令。
“在我解决掉赫尔佐格之前，保护好绘梨衣。”
沈云轩看着芬格尔，一字一顿。
“东京可以被夷为平地，源氏重工可以化为灰烬，但她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是命令，也是我的底线。”
他又看向路明非。
“师弟，我知道你现在脑子里有一万个问号，但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你的任务和师兄一样，守在这里，守着她。你们将是她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
路明非愣住了，他看着那个纯净得不染一丝尘埃的女孩，又看了看沈云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荒唐信念。
或许老大掀起这场滔天巨浪，就是为了眼前这个女孩？
芬格尔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
“老大！请放心！”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真诚。
“我芬格尔·冯·弗林斯，用我的命和弗林斯家族的荣耀起誓！保证保护好……她！”
他差点脱口而出“大嫂”，但及时刹住了车，改了个更庄重的称呼。
“即便是要了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很好。”
沈云轩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
他最后看了一眼绘梨衣，便转身向门口走去，准备前往顶楼的停机坪。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玩着游戏机的绘梨衣，突然放下了手中的PSV。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跑到沈云轩的身后，小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沈云轩的脚步停住了。
他回过头，看到女孩仰着头，那双深玫瑰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空洞，而是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惶恐与祈求。
绘梨衣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了那个总是挂着小怪兽挂坠的小本子，用有些颤抖的手指，快速翻动着，直到停在了某一页。
她把本子举到沈云轩的面前。
上面没有字，只有一幅用彩笔画的画。
画上是一个黑发男人和一个红发女孩，手牵着手，并肩站立着。
画风很稚嫩，却充满了纯粹的期盼。
“老大，你……”
路明非忍不住开口。
沈云轩没有理会路明非，他的目光完全被绘梨衣吸引。
他缓缓俯下身，与女孩平视。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所有冰冷、算计和漠然都融化了，只剩下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柔。
“我很快就回来。”
他轻声说，像是在许下一个最神圣的承诺。
“我去做一件必须做完的事，做完了，就回来带你去看真正的世界，而不是游戏里的。”
绘梨衣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抓着他衣角的手更紧了。
沈云轩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向路明非和芬格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看住她。”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恳求。
说完，他温柔而又坚定地将绘梨衣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站起身，不再回头，大步向外走去。
门外传来了武装直升机螺旋桨启动的巨大轰鸣声。
绘梨衣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门口，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时，所有人的战术耳机里，传来了苏恩曦焦急而又冷静的声音。
“锁定了！赫尔佐格正带着他的傀儡卫队，全速前往多摩川河口的‘红井’！东瀛分部的防线快要被他突破了！”
紧接着，是沈云轩那依旧从容不迫的声音，在所有人的频道里响起。
“恺撒，楚子航，源稚生，你们的任务不变，清扫东京，把赫尔佐格的爪牙全部剪除。”
“一场盛大的宴会，总需要有人来打扫场地，不是吗？”
“至于赫尔佐格……”
沈云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我亲自去为他送葬。”
通讯切换，这一次是单独对路明非说的。
“路明非。”
办公室里，路明非一个激灵，下意识地站直了。
“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绘梨衣，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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