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君王的机票
昂热走了。
那挺拔了一生的背影，在套房奢华的水晶灯下，被拉出一道萧索的残影。
一个不甘落幕的旧时代，终究是被强行拖入了历史的尘埃。
庞贝·加图索也随之告退。
这位新晋的“从龙之臣”姿态放得极低，离开时的步伐都带着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和狂热，仿佛一个赌上全部身家后，终于听到了骰子落定声的赌徒。
转眼间，巨大的总统套房里只剩下沈云轩，以及一个大脑已经彻底宕机，正努力把自己伪装成沙发布景的路明非。
“咣当！”
一声脆响，空了的巴黎水瓶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准的抛物线，稳稳落进十几米外的垃圾桶。
沈云轩拍了拍手，像是刚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刚毅沉稳的男声，不带任何情绪。
“圣子。”
“青龙，昂热那头老狮子滚蛋了，而小猫……很上道。”
沈云轩瞥了一眼还瘫在沙发上，眼神涣散的路明非，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准备专机，目的地，京城。另外，通知京城那边，把‘老地方’打扫干净，我准备带几位客人回家看看。”
“老地方？”
青龙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疑惑。
“西直门那个。”
沈云轩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玩味。
“告诉他们，别的可以没有，乐事薯片必须管够，烧烤味的，记住，必须是烧烤味。”
“再把周润发的所有电影都给我找出来，尤其是《赌神》系列，必须是粤语原声高清修复版。新房客的娱乐活动，得安排到位。”
青龙沉默了两秒，似乎在消化这个堪称荒诞的命令。
让东方混血种世家的精锐去囤积薯片和盗版……不，高清电影？这命令比让他去单挑一头次代种还要离谱。
但最终，他还是以一贯的沉稳应下。
“明白。专机一小时后在芝加哥私人机场待命。”
“嗯。”
沈云轩挂断电话，这才把注意力放回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瘫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是刚看完一部特效炸裂但剧情完全看不懂的科幻大片。
加图索家的地下皇帝单膝下跪，喊着“我的君主”？执掌秘党百年的狮王黯然离场？这信息量大到他那颗奔腾双核的小CPU当场烧了，主板都滋滋冒烟。
他呆呆地看着沈云轩，后者正慢悠悠地又开了一瓶巴黎水，气泡升腾的声音在此刻的死寂中格外清晰。
“老大……”
路明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嗓子干得像撒哈拉沙漠。
“刚才那……那是什么情况？那个意大利种马……不对，教父，他怎么就给你跪了？”
“你们这是在拍《教父4：东方之龙》吗？剧本呢？给我瞅瞅，我演个啥？被乱枪打死的路人甲？”
“一个聪明的投机者，看到了能让他家族再延续一千年的终极风口，选择all in罢了。”
沈云轩淡淡地评价，然后斜了路明非一眼。
“别想那么多了，明妃。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他顿了顿，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精准地砸进了路明非那颗七上八下的心里。
“从今天起，没人再敢把你当成可以随时牺牲的筹码。你的命，现在很贵。”
“我会罩着你的。”
一股热流猛地冲上鼻腔，路明非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又酸又胀。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骚话来掩饰一下。
比如“那能折现吗老大，我想在仕兰中学门口买个煎饼摊，豪华顶配加俩蛋加俩里脊那种”，却发现自己除了“哦”一声，什么都说不出来，像个傻子。
就在这时，沈云轩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挑了挑眉，然后飞快地敲击屏幕，发出几条消息。
第一条发给一个名为“卧龙凤雏养殖基地”的群聊，里面只有芬格尔和老唐。
【另一家希尔顿的两位，给你们十分钟，滚到我这里来，地址共享已开。来晚了自己游回大夏。】
【友情提示：十分钟后，我的专机起飞，误机不候。机场贵宾厅有肯德基全家桶和冰可乐等着你们。】
第二条单独发给了楚子航。
【执行部临时指挥中心那边的套房，带上夏弥，来我这，出发。】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路明非道。
“行了，别傻坐着了，去门口准备迎接你的狐朋狗友，估计马上就到。”
路明非还一脸懵逼，不明白老大这隔空摇人是怎么个操作法。
……
与此同时，芝加哥另一家希尔顿酒店的豪华套房内。
芬格尔和老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鼾声二重奏此起彼伏。
突然，芬格尔的手机发出了夺命连环call般的震动。
“我靠！哪个孙子大半夜扰人清梦！”
芬格尔顶着鸡窝头，骂骂咧咧地摸过手机，当他看清屏幕上的消息时，整个人像被高压电击中一样从床上弹了起来。
“老唐！老唐！别睡了！出大事了！”
他一脚踹在老唐的屁股上。
“咋了？地震了？还是外星人打过来了？”
老唐揉着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地问。
“比那刺激多了！老大发话了！十分钟！滚到他那去！不然就自己游回大夏！”
芬格尔一边飞速地穿着裤子，一边把手机怼到老唐眼前。
“看！肯德基全家桶！冰可乐！私人飞机！”
老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困意一扫而空。
“卧槽！真的假的？老大这是又要带咱们上天啊！还等什么，快快快！我感觉我的灵魂已经闻到炸鸡的香味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冲出房间，芬格尔对着前台大吼。
“叫一辆出租车！全芝加哥最快的那种！告诉司机，十分钟内到这个地址，车费翻倍！不，三倍！”
几分钟后，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芝加哥的夜色中划出一道闪电，司机是个黑人大哥，嘴里叼着雪茄，把油门踩到了底。
“老大！开门啊老大！肯德基外卖……不对，是您的随军记者和御用保镖到了！”
路明非嘴角抽搐着跑去开门，门外站着两个活宝，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头发被风吹得像两个鸟窝。
芬格尔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扶着门框，唾沫横飞地对着屏幕进行“现场报道”。
“……家人们！家人们看到了吗！这里就是历史的转折点！”
“老大王霸之气一放，十分钟横跨半个芝加哥！这就是S级……不，君王级的时间管理！”
“我，芬格尔·冯·弗林斯，作为唯一的随军记者，将为你们记录下这光辉的一页！”
“点赞过万，我立刻潜入老大房间偷拍他睡觉的英姿……哎哟！”
话没说完，他就被路明非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你丫小点声！想死啊！”
老唐则一脸心有余悸，拍着胸口。
“明非，你都不知道，那司机飙起车来，我感觉我的灵魂都被甩在了三个街区之外。他说再快五分钟他就能看见上帝！这车费老大得出啊！”
“我靠，你们怎么真来了？还这么快？”
路明非惊了。
“废话，老大的飞机和全家桶，谁敢迟到？”
芬格尔理直气壮。
沈云轩没好气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芬格尔，你再敢把刚才的事透露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打包塞进‘德州拂晓’的枪管里，寄给汉高当雪茄抽。”
芬格尔一个激灵，手速快如幻影地删掉了手机里的录像和草稿，然后一脸谄媚地凑了过来，搓着手说。
“哪能啊老大！我这是在为您记录光辉事迹！”
“这是何等伟大的历史时刻！您的王座之路，必将由我芬格尔来谱写最华丽的篇章！”
“那个……老大，我的意思是，这篇史诗，能算学分吗？”
“滚。”
他话音刚落，门铃再次响起。
这次没有鬼哭狼嚎，只是平静的两声。
路明非打开门，楚子航和夏弥出现在门口。
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在看到芬格尔和老唐这两个活宝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夏弥则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像个做错事等待审判的小女孩，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和周遭格格不入的破碎感。
看着这诡异的组合，路明非、芬格尔、老唐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去京城？！”
当沈云轩宣布目的地时，三人异口同声，调子都拐了八个弯。
“去吃烤鸭吗老大？我熟啊！大董的酥不腻，便宜坊的焖炉，全聚德的挂炉，我都能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还有护国寺小吃，豆汁儿焦圈儿，那叫一个地道，您要不要挑战一下？”
路明非眼睛一亮，吃货属性暴露无遗。
“有好吃的？”
老唐的关注点永远在吃上，他已经开始盘算北京烤鸭和美式炸鸡的区别了。
“有免费的头等舱坐吗？有五星级酒店住吗？有报销吗？老大，我的差旅费标准可以申请提升一下吗？”
芬格尔搓着手，一脸期待，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沈云轩懒得理他们三个活宝，起身走向套房门口。
“我去接绘梨衣，你们直接去机场贵宾通道等我。”
他没回头，只留给众人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我们这次去的是一个不对外开放的游乐园。”
……
半小时后，希尔顿酒店，顶层总统套房门口。
沈云轩推开门，绘梨衣正抱着玩偶，和康斯坦丁，一人一龙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上的《猫和老鼠》。
汤姆又一次被自己设计的陷阱搞得灰头土脸，逗得绘梨衣咯咯直笑，康斯坦丁也开心地拍着小手，发出“呀呀”的声音。
“云轩！”
绘梨衣看到他，眼睛一亮，像只快乐的小鸟般扑进他怀里。
“玩得开心吗？”
沈云轩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开心！汤姆好笨呀。”
绘梨衣仰着小脸，玫瑰红色的眼瞳里满是纯粹的快乐。
“走吧，我们去个更好玩的地方。”
沈云轩牵起她的手，又揉了揉康斯坦丁的脑袋。
“小火龙，你也一起来。”
康斯坦丁用力地点点头，紧紧跟在两人身后。
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诺顿，他最“信任”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当沈云轩带着绘梨衣和康斯坦丁抵达机场贵宾通道时，那架早已蓄势待发的湾流G650正静静地停在停机坪上。
路明非三人组已经像三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等着了。
不远处，楚子航和夏弥一左一右，隔着能跑过一辆坦克的距离，各自沉默。
楚子航身形笔挺，长刀用布包裹着背在身后，整个人像一柄随时准备饮血的利剑。
而夏弥则抱着双臂，低着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看到沈云轩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
他牵着绘梨衣，率先走向舷梯。
“登机，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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