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探
第十五章 夜探
青竹惊得瞬间清醒，慌忙就要跪地行礼。
怕她弄出动静，萧彻立刻抬手，用一道极其冷厉的眼神制止了她，并朝门外示意，让她出去。
青竹看向床榻上安然沉睡的宁清窈，又看看面色冰寒的帝王，脚下如同灌了铅，犹豫着不敢挪步。
萧彻的眉头不耐地蹙起，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骇人的寒意：“怎么？怕朕杀了她不成？”
青竹浑身一颤再不敢停留，低着头，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殿外，并将殿门轻轻合拢。
她守在门外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竖着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殿内，萧彻放缓脚步一步步朝床榻靠近。
他身上还带着夜间的寒气和淡淡的酒气，或许是为了壮胆，或许是为了压抑别的什么。
方才存在于殿外冰冷的威压悄然褪去，萧彻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宁清窈即使在睡梦中依旧紧蹙的眉头。
白皙脸颊上，未能完全消散的淡淡红痕紧跟着落入眼中。
萧彻深邃眼底的冰封仿佛被什么东西悄然击碎，流露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色与复杂。
归拢衣服缓缓在床沿坐下，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发出太多声响。
目光如同有了自己的意志，贪婪地描摹着宁清窈消瘦的轮廓。
许久，萧彻终是忍不住抬起手，指腹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拂过她脸颊那处受过伤的地方。
那触感温热而脆弱，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萧彻就这样静静端坐着，看了她足足两刻钟。
目光里充斥着挣扎，疯狂，痛苦，眷恋，怨恨...
种种情绪如同潮水般在他眼中翻涌又褪去，最终，所有的挣扎似乎都化为了一声无声的叹息。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般，萧彻缓缓俯下身，克制的呼吸拂过宁清窈额发。
在她光洁却蹙起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到几乎不染尘埃的吻。
那一吻，蜻蜓点水，却重若千钧，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也不能言说的东西。
是深埋心底不曾熄灭的爱意。
是无法磨灭的怨恨。
是难以挽回的痛楚。
更是帝王身份赋予他必须戴上的冰冷面具，与狼狈不堪的失控与眷恋。
带着微微凉意的触碰一触即分。
萧彻像是被自己这个吻烫到一般，猛地直起身，眼底瞬间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深不可测，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他决然转身大步离去，没有再看床榻上的人一眼。
直到殿门被轻轻关上，在外头已经有些等急了的青竹迅速跪下。
“管好你的嘴！”
青竹浑身一抖，她自然知道管不住嘴的下场是什么。
“奴婢不敢。”
琼华殿外，高义垂首立于一旁，等人出来后立刻打着灯笼上前。
前路被照亮，但似乎照不进那人的心里。
......
日子仿佛暂时平静了下来，如同死水微澜。
期间，萧彻只再来过琼华殿一次，二人之间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过来，只是简单地用了顿午膳。
席间宁清窈谨小慎微，沉默寡言下甚至连筷子都没敢多动。
而萧彻，本就因前朝事务和内心难以排解的烦躁而心绪不佳。
面对着宁清有这副逆来顺受、仿佛他是洪水猛兽般的模样，那股无名火更是烧得他五脏六腑都灼痛难当。
一顿饭吃得极其压抑，简直食不知味。
最终萧彻撂下筷子，脸色也阴沉得可怕，直到起身一言不发地拂袖而去，徒留一桌几乎未动的珍馐和宁清窈那颗愈发冰冷下沉的心。
那日后，琼华殿仿佛又变回了一座华丽的冰窖，寂静无声，等待着未知的风暴。
日子如同一潭死水，沉寂得令人窒息。
宁清窈将自己封闭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足不出户已有半月之久。
脸色愈发苍白，眉宇间的郁结也日益深重，连偶尔的食欲也消散殆尽。
青竹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这日她端着一盅温补的汤羹，看着自家小姐又只用了两口便放下汤匙，终是忍不住开口，声音里满是担忧。
“小姐，您总是这样闷在殿里，身子如何受得住？”
“就算...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小主子想想啊...御医也说过，母亲心绪开阔些，对孩子才好。”
宁清窈目光空茫，望着窗外一方狭窄的天空声音轻飘飘的说道。
“出去做什么，徒惹是非罢了。”
她不愿见到那些或怜悯或鄙夷的目光，更怕遇到那个她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
“可是...”青竹放下汤盅，跪坐在她脚边软声劝道。
“殿外的侍卫并未阻拦我们出入，皇上...皇上似乎并未禁您的足，咱们不去御花园那等热闹地方，就找个清静的角落走走透透气也好...”
“就一会儿好不好？奴婢求您了。”
经不住青竹连日来的软磨硬泡，以及心底那丝对自由空气微弱的渴望，宁清窈终是疲惫地妥协，却仍坚持道：“不去御花园。”
青竹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只要肯出去就好！
她连忙应道：“好好好，咱们不去御花园！”
“听说离琼华殿不远有处临水的楼台，池子里养了许多锦鲤，活泼得很，咱们去那儿看看可好？”
“嗯，也好。”
秋风已带了些许凉意，青竹仔细地为宁清窈系上一件厚实的披风，主仆二人这才缓缓步出琼华殿。
宫道寂寥，她们刻意避开了可能遇到嫔妃宫人的路径，来到那处略显偏僻的楼台。
一池秋水清澈见底，各色肥硕的锦鲤在其中悠然游弋，时而聚拢争抢她们撒下的鱼食，激起阵阵水花和涟漪。
那蓬勃的生命力和自由摆动的尾鳍，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
宁清窈倚着栏杆，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一丝久违到极淡的笑意竟不知不觉攀上了她的嘴角，冲淡了眉宇间的浓重愁绪。
虽然依旧苍白脆弱，却仿佛冰雪初融有了一点鲜活的气息。
青竹在一旁看着，差点喜极而泣，连忙抓过鱼食塞到宁清窈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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