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口径即是正义

京城的风暴，很快就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态势，席卷了整个北直隶。

两支队伍，如同一东一西两把出鞘的利刃，直插大明军事体系那腐烂的心脏。

西边，是新任新军总督，新建伯王守仁。

他带着皇帝的圣旨和新军的标兵营，直接进驻了京畿最大的卫所之一，保定卫。

他的任务，不是查案，而是整军。

保定卫指挥使，一个肥头大耳的侯爵亲戚，原本还想仗着地头蛇的优势，给这位新来的总督一个下马威。

他召集了手下的千户、百户，准备在校场上，给王守仁来个“兵谏”，哭诉一下卫所的“艰难”，以此来抗拒改革。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王守仁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大军一到，王守仁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命令他带来的新军标兵营，当着保定卫所有官兵的面，进行了一场实弹演习。

震耳欲聋的火炮轰鸣，撕裂空气的火枪齐射，还有那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队列操演。

只一个时辰，就将保定卫那群懒散惯了的老爷兵，给彻底震慑住了。

他们看着新军士兵身上那精良的铠甲，手中那锃亮的火枪，再看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号服，手里生了锈的腰刀。

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羡慕，油然而生。

这就是天子亲军？这就是打了胜仗的军队？

演习结束，王守仁才慢悠悠地走上点将台，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皇帝的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即日起，保定卫，并入新军序列，进行改编！”

“所有军官，无论品级，一律免职，重新考核。能者上，庸者下！”

“所有士兵，清查兵籍，核实身份。凡吃空饷者，主官严惩不贷！凡年老体弱，不堪用者，发放钱粮，遣散还乡！”

“所有军屯，重新清丈，按人头，足额分发到每一个士兵家中！侵占军屯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每一条，都如同惊雷，炸得保定卫的军官们头晕目眩。

这是整军？

这他妈是抄家啊！

“王大人！不可啊！此举乃是动摇国本，违背祖制啊！”那指挥使终于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王守仁看着他，面无表情。

“来人。”

“在！”两个新军士兵上前。

“此人，身为卫所主官，致使军备废弛，兵员缺额，军屯被占，罪大恶极。又妖言惑众，阻挠圣意。拖下去，就地免职，押送京城，交由廉政司处置！”

“是！”

那指挥使还想再喊，嘴巴已经被堵上，像拖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王守仁这雷厉风行的手段，给吓傻了。

王守仁的目光，扫过底下那些面如土色的千户、百户。

“还有谁，觉得本官在动摇国本，违背祖制？”

没人敢说话。

“很好。”王守仁点了点头，“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即刻开始执行。”

“愿意留下的，接受考核。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脱下这身军服，滚蛋！”

“告诉你们，朕的军队，不养废物！”

王守仁的手段，看似酷烈，却又暗藏章法。

他打掉了最顶层的军官集团，却给了底层士兵，一个天大的希望。

足额的粮饷，属于自己的田地！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时间，整个保定卫的底层士兵，群情激昂。他们看着王守仁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王守仁知道，他成功了。

只要抓住了兵心，卫所的改革，就成功了一半。

……

而另一边，东路。

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带着他的廉政司和锦衣卫缇骑，如同一阵黑色的旋风，刮过了通州、蓟州、密云。

他的手段，比王守仁，要直接得多，也血腥得多。

王守仁是治病救人，需要把卫所这棵烂树，扶正了，重新焕发生机。

而钱宁的任务，就是挥舞着屠刀，把树上那些最肥的蛀虫，一个个地砍下来，剁成肉酱。

每到一处卫所，钱宁的流程都简单粗暴。

第一步，封锁卫所，控制所有主官。

第二步，查武库，查粮仓，查兵籍，查账本。

第三步，开堂审案。

锦衣卫的诏狱，就设在卫所的公堂之上。

凡是查出问题的，不管是谁，当场用刑。

锦衣卫那套让人闻风丧胆的酷刑，一样样地用上去，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一个又一个贪婪的指挥使、千户，在酷刑之下，哭喊着招供。

一笔又一笔触目惊心的贪腐案，被揭露出来。

侵占的军屯，贪墨的钱粮，被熔炼的火铳精铜……

所有罪证，都被一一记录在案。

所有赃款，都被当场抄没。

而那些罪大恶极，手上沾了兵户鲜血的，钱宁更是毫不手软。

“通州卫指挥使李茂，贪墨军饷十万两，私吞军屯三万亩，致使麾下兵士冻死饿死者，百余人。罪大恶极，证据确凿。”

钱宁坐在公堂之上，面沉如水，声音冰冷。

“按大明律，按陛下旨意。”

“斩！”

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鲜血，染红了卫所的土地。

钱宁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皇帝的刀，到底有多锋利。

短短十几天，京畿周边的十二个卫所，被钱宁用血洗了一遍。

几十个世袭的卫所军官，人头落地。

抄没的田产，多达数十万亩。查获的银两，更是堆积如山。

当一车一车的白银，和一箱一箱的地契账本，被运回京城时，整个朝堂，都为之失声。

没人再敢质疑皇帝的决定。

所有人都被这雷霆万钧的手段，给彻底震慑住了。

钱宁，也因此得了一个“活阎王”的称号。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官员就闻风丧胆，夜不能寐。

而朱厚照，看着钱宁和王守仁送回来的奏报，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京畿之地，在他的直接掌控之下，推行改革，相对容易。

真正的硬骨头，在南方。

那些远离京城，与地方士绅、豪强勾结得更深，关系盘根错节的南方卫所，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看着地图上，从北到南，那一个个密密麻麻的卫所标记。

眼中，燃起了更盛的火焰。

他要用王守仁的“仁”，和钱宁的“刀”，一恩一威，将这腐朽的军事体系，彻底重塑。

他要让大明的军队，重新成为一支，能战，敢战的无敌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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