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子一怒

朱厚照回到乾清宫，刚才在朝堂上积攒的怒气还未完全消散。

他知道，今天在朝堂上发飙，虽然震慑住了那帮墙头草，但也彻底把自己和那些守旧的文官集团摆在了对立面。

不过，他不在乎。

既然决定要走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就不怕得罪人。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什么事都干不成。

“陛下，息怒。”刘瑾端上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说道，“为那帮酸儒生气，不值得。”

朱厚照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胸中的火气才顺了一些。

“朕不是气他们，朕是气他们蠢！”朱厚照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国家大事，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他们那些狗屁不通的党同伐异重要。大明要是亡了，就亡在这帮人手里！”

前世的历史，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明末的党争，东林党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国家都快被流寇和后金给灭了，他们还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争吵不休。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大明，重蹈覆覆。

“刘瑾，你说，朕是不是太心急了？”朱厚照忽然问道。

刘瑾愣了一下，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么问。他想了想，谄媚地笑道：“陛下雄才大略，高瞻远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明江山。老奴愚钝，只知道陛下的决定，都是对的。”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知道问刘瑾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他只是在反思自己。穿越过来这一个多月，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太多，太快了？平女真，裁京营，整勋贵，推开海……每一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步子迈得太大，会不会扯着蛋？

但转念一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时不我待。

朱无视在暗中虎视眈眈，大明的内部矛盾已经积重难返，北方的蒙古，海上的倭寇，都在蠢蠢欲动。自己没有时间慢慢来。

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大明这艘破船修好，让它重新拥有远航的能力。

“传朕的口谕给钱宁。”朱厚照下定决心，眼神变得坚定，“让他告诉王守仁，朕在京城给他撑腰，让他放手去做！在南京，谁敢再跳出来，就给朕狠狠地打！”

“是！”刘瑾领命而去。

朱厚照独自坐在书房，看着窗外的天空。

他知道，自己的这道口谕传到南京，必然会掀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他就是要给王守仁点一把火，让这把火，烧得再旺一些，把那些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全都给烧出来！

……

南京，王守仁府邸。

王守仁看着京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信，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信是他在京中的同年好友写的，信中详细描述了今天早朝上发生的一切。皇帝为了保他，不惜与满朝文官翻脸，甚至说出了“王守仁拆了南京守备衙门也是朕的意思”这样的话。

“陛下啊陛下，你这可是把臣架在火上烤啊。”王守仁喃喃自语。

他能想象得到，皇帝的这番话传到南京，会引起多大的震动。那些原本就对他心怀不满的官员士绅，恐怕会更加敌视他。

不过，感动和豪情，还是占据了王守仁内心的主导。

士为知己者死。

能遇到这样一位毫无保留信任自己，支持自己的君主，夫复何求？

“大人，钱指挥使派人送来陛下的口谕。”一名亲兵在门外禀报。

“快请！”

一名身穿锦衣卫飞鱼服的校尉快步走进书房，单膝跪地：“卑职参见王大人。陛下有口谕，命卑职传达。”

“讲。”

“陛下说，‘朕在京城给你撑腰，让你放手去做！在南京，谁敢再跳出来，就给朕狠狠地打！’”

校尉将朱厚照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王守仁听完，沉默了许久。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稳住阵脚，然后分化拉拢南京的官员，一步步推行开海的政令。这是一个相对稳妥，但耗时较长的办法。

可现在，皇帝的口谕，等于是给了他一把尚方宝剑，一把可以斩断一切阻碍的利剑。

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不要怕事，不要拖延，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打开局面！

“狠狠地打……”王守天品味着这四个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他明白了。

皇帝要的，不是一个温吞的改革者，而是一个能够披荆斩棘的开拓者。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遂了陛下的意，在南京城，放一把大火！

“来人！”王守仁高声道。

“在！”

“传我将令，命南京新军大营第一、第二两营，全副武装，于今夜三更，包围城南张家、李家、周家三处宅院！”

“大人，这……”亲兵大惊失色。

张、李、周三家，是南京城里最大的丝绸商，也是江南士绅的代表。他们财雄势大，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南京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上次刁难船队的事情，背后就有这三家的影子。

可直接派兵包围他们的宅子，这跟抄家有什么区别？这要是处理不好，会激起整个江南士绅集团的反弹，到时候事情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执行命令！”王守仁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亲兵不敢再多问，领命而去。

“你回去告诉钱指挥使。”王守仁又对那名锦衣卫校尉说道，“请他的人配合行动，封锁南京城九门，今夜，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另外，请钱指挥使帮我查一个地方。”王守仁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点重重落下，“城西，乱石岗，有一处废弃的码头。我怀疑，那里是南京最大的走私货物集散地。请他派精锐人手，今夜子时，将那里给我一锅端了！”

锦衣卫校尉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没想到，王守仁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包围士绅宅院，封锁城门，端掉走私窝点。这三招下来，等于是一夜之间就要把南京城给翻个底朝天！

“卑职……遵命！”校尉压下心中的骇然，沉声应道。

等到所有人都退下，书房里只剩下王守仁一人。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神情平静。

他知道，今夜过后，南京城，乃至整个江南，都将因他而掀起滔天巨浪。无数人会咒骂他，弹劾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背后，站着那位少年天子。

他手中的剑，是皇帝给的。

他要用这把剑，为陛下，为大明，斩出一个朗朗乾坤！

“陛下，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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