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打探情况

刘向阳把摩托车停在建材市场对面的老槐树下，车座上的破洞糊着块塑料袋，被太阳晒得发黏。他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眼睛半眯着瞟向宏达建材的大门，跟旁边几个摩的司机混得像模像样。

这已经是他在这儿趴活的第二个月，每天偶尔跑跑车还能挣个七八十块，多的时候百十块不是问题，生活也算是解决了。

七月的太阳开始发辣，刘向阳把洗得发白的夹克衫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结实的肌肉。旁边的络腮胡老王正唾沫横飞地讲昨晚的牌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耳朵却像雷达似的捕捉着建材市场里的动静。

"吱呀"一声，宏达建材的铁门开了，赵麻子挺着啤酒肚晃出来。他今天穿了件花衬衫，领口敞着，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金链子，在阳光下闪得人眼晕。

"赵老板又去潇洒？"老王嗤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天天这时候去清风茶馆，除了打牌就是找娘们。"

刘向阳没接话，悄悄摸了摸腰后——那里藏着把磨得发亮的折叠刀，是前几天在废品站淘的。他发动摩托车，装作接活的样子慢悠悠跟在赵麻子的黑色轿车后面，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

这三个月来，他摸清了赵麻子的规律：早上九点到建材市场晃一圈，中午十一点准去清风茶馆，下午要么去各个工地转悠，要么就在茶馆里待到天黑。每周三下午会去银行，提着个黑色的帆布包，出来的时候包总是鼓鼓囊囊的。

轿车拐进茶馆那条窄巷子时，刘向阳把摩托车停在巷口的杂货铺门口，买了瓶冰镇矿泉水。老板娘是个胖婶，一边找钱一边念叨："赵老板又来啦？刚还跟他老婆打电话，说晚上不回家吃饭。"

"他老婆不管他？"刘向阳拧开瓶盖，故意装作随口问。

"管？谁敢管他哦！"胖婶撇撇嘴，"他老婆就是个摆设，听说以前是超市收银员，被赵麻子看上强娶回家的，现在天天在家带孙子。"

刘向阳心里一动，又问："赵老板还有孙子了？"

"可不是嘛！"胖婶往茶馆方向努努嘴，"他儿子赵鹏四年前年生的大胖小子，金贵着呢，听说雇了两个保姆带。"

付了钱，刘向阳靠在摩托车上慢慢喝水，眼睛却盯着茶馆门口。冰凉的矿泉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心里的火气却越来越旺——他在牢里啃窝头，被人欺负，为了口饭和别人拼命的时候，这家人却在外面儿孙满堂，吃香喝辣。

接下来的日子，刘向阳开始有意无意地打探赵鹏的消息。

他在建材市场帮人搬瓷砖时，故意跟一个老工人搭话："张叔，听说赵老板儿子挺能干？"

老工人往手上吐了口唾沫，费力地把瓷砖摞好："能干个屁！就是命好。赵鹏以前就是个街溜子，打架斗殴啥都干，后来靠他爹关系进了城建局，没干两年就辞职跟着王强老板混，现在倒成了大老板。"

"王强？"刘向阳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名字在父亲的信里出现过。

"就是那个搞房地产的王总啊！"老工人压低声音，"听说跟市里领导关系硬得很，赵鹏能起来全靠他提携。"

刘向阳点点头，继续埋头搬瓷砖。汗水滴在地上摔成八瓣，心里却把王强这个名字刻得更深了。

那天收工后，他骑着摩托车绕到中江市的高档小区"锦绣华庭"。之前听摩的司机说，赵鹏住在这儿。小区门口的保安穿着笔挺的制服，腰里别着对讲机，对进出的车辆盘查得很严。

刘向阳把摩托车停在对面的树荫下，看着一辆辆豪车进进出出。傍晚时分，一辆黑色的奔驰SUV缓缓开出来，车牌号是"中A·66888"。开车的年轻男人梳着油亮的头发，手腕上戴着块金表，侧脸跟赵麻子有几分像，但更嚣张。

"那就是赵鹏。"旁边卖水果的小贩搭话，"天天这时候去接他儿子放学。"

刘向阳顺着奔驰开去的方向看，不远处有个双语幼儿园，门口站满了接孩子的家长。赵鹏的车停在门口，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抱着个小男孩走过来，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手里拎着个名牌包，跟赵鹏说话时笑得花枝乱颤。

"那是他老婆李娜，以前是商场售货员。"小贩啧啧有声，"听说长得可带劲了，就是脾气不好，天天跟赵鹏吵架。"

刘向阳看着赵鹏把孩子抱进车里，女人优雅地坐进副驾驶，奔驰车一溜烟开走了。他默默记下那辆车的样子，还有李娜的穿着打扮——白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头发烫成波浪卷。

接下来的一个月，刘向阳把跟踪赵麻子的时间分出一半，用来盯赵鹏。

他发现赵鹏每周一三五下午会去健身房，周二四六去王强的公司，周日则带着老婆孩子去赵麻子家吃饭。李娜喜欢逛街，每周二下午都会去市中心的商场，从化妆品柜台买到服装店，手里的购物袋从没少于五个。

最让刘向阳在意的是，他好几次看到赵鹏的车停在市政府门口，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出来，熟稔地坐进副驾驶。有次他听见旁边的司机议论："那是张副市长的外甥，跟赵鹏称兄道弟，难怪赵鹏这么嚣张。"

张副市长——这个名字像根毒刺，扎得刘向阳心口发疼。父亲的信里提到过，当年陷害他的事，很可能跟这位张副市长有关。

这天下午，刘向阳蹲在幼儿园对面的花坛边，看着赵鹏的奔驰车停在老地方。他摸出怀里的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这几个月收集的信息：

赵鹏，32岁，王强公司副总，住锦绣华庭3栋1801。

妻子李娜，28岁，无业，爱逛街，每周二下午必去时代广场。

儿子赵小宝，四岁，在阳光双语幼儿园。

常来往：张副市长外甥（张浩），王强。

风一吹，本子哗啦啦响。刘向阳把本子揣回怀里，摸了摸摩托车座下的枪——那里还藏着五发子弹，每一发都浸透着他的恨。

他看着幼儿园门口，赵鹏正逗着怀里的儿子笑，阳光照在孩子粉嘟嘟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刘向阳咬了咬牙，转身发动摩托车，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路过菜市场时，他买了二斤猪肉和一把青菜。回到刘家村的老房子，院子里的玉米已经长到一人高，叶子已经开始发黄了，再来个二十多天就可以收了。他把猪肉炖在锅里，香味很快飘满了屋子。

吃饭的时候，他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爸，妈，我快找他们了。"锅里的肉咕嘟冒泡，像是在回应他的话。

夜幕降临，刘向阳坐在院子里的大枣树下，看着天上的星星。他摸出那个装着火药的玻璃罐，罐口的布条被风吹得轻轻晃动。

复仇的计划在他心里慢慢成形：先从李娜下手，她是赵鹏的软肋；再解决赵鹏，让赵麻子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最后，再一步步扳倒王强和张副市长。

他把玻璃罐放回床板下，又检查了一遍那把自制的枪。枪管被擦得锃亮，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快了。"他对着漆黑的夜空说，"很快，你们就都得下去给我爸妈磕头。"

院子里的狗叫了两声（养了一只夏国田园犬），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刘向阳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明天还得去建材市场趴活，还得继续扮演那个老实巴交的摩的司机。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需要更耐心，需要等一个完美的时机，一击即中，让那些人永世不得翻身。

锅里的肉已经炖烂了，刘向阳盛了一大碗，蹲在门槛上慢慢吃。肉香混着玉米的清香，让他想起小时候母亲炖的肉。他咬了一大口肉，嘴角却没什么笑意——等报了仇，他也要让这些人尝尝，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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