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析嫌疑人

下金市督察局的院子里停着三辆警车，引擎“嗡嗡”地低鸣，像蓄势待发的野兽。李明站在台阶上，看着林海等十五个人被两两铐在一起，押着往车后厢走。林海的额角还缠着纱布，血渍渗出来，在惨白的布料上洇出块暗红，左胳膊的疤在晨光里看得格外清楚。

“王队，麻烦了。”李明递过去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尼古丁的辛辣味顺着喉咙往下滑，压下了通宵审讯的疲惫。

王队叼着烟笑，露出两排黄牙：“跟我客气啥？早帮你联系好了，沿途三个服务区都安排了人接应，保证出不了岔子。”他拍了拍押解车的车门，铁皮发出“哐当”响，“这车加固过，栏杆比监狱的还粗，就算他们长翅膀也飞不了。”

李明往车后厢瞥了一眼，林海正死死盯着他，眼睛里的恨像要溢出来。他没在意，只是对着押解的督察叮嘱：“到了中江直接送看守所，单独关押，别跟其他犯人混在一起。”

“知道了李队！”

三辆警车依次驶出督察局大院，红蓝灯在清晨的街道上划出两道光带。李明站在门口，直到车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钻进自己的车。小张坐在副驾驶，正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屏幕上是赵麻子公司的工商信息，密密麻麻的股东名单看得人眼晕。

“查到啥了？”李明发动汽车，方向盘打得飞快。

“宏达建材注册于2015年，法人是赵麻子，股东就他和赵鹏父子俩。”小张滑动鼠标，“但税务记录乱七八糟的，2020年到2022年的发票有一大半对不上，明显是偷税漏税。”

李明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重点查他们的建材供应记录，特别是学校、医院这种公共设施项目。”他想起林海说的“劣质建材”，心里隐隐觉得这可能就是突破口。

车往高铁站开，路边的早餐摊飘来油条的香味。小张啃着刚买的肉包，含糊不清地说：“昨晚突击搜查了宏达建材，仓库里堆的水泥袋上印着‘强度等级32.5’，但抽样检测下来，实际强度连25都不到，掺了至少三成沙子。”

“够狠的。”李明皱起眉，这种水泥要是用在楼房地基里，不出五年就得开裂。

到了高铁站，最早一班去中江的高铁还有四十分钟发车。李明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掏出手机给苏河打了个电话，把押解林海的事和初步查到的建材问题简单说了说。

“做得好。”苏河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有翻文件的沙沙声，“我已经让技术队去宏达建材的仓库取样了，等你们回来开个专案组会，把这几个案子并了。”

“并案？”

“化肥厂七具尸体、城南水库爆炸、赵麻子父子遇害，明显是同一人所为。”苏河的语气很肯定，“凶手目标明确，手法一致，必须统一调查。”

挂了电话，李明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列车，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从化肥厂的爆炸到赵麻子的死，凶手的每一步都精准狠辣，显然是策划了很久。他拿出林海的审讯笔录，反复看着“劣质建材”那几个字，突然觉得这可能不只是商业仇杀那么简单。

高铁准时到站，李明和小张一路无话，各自对着电脑整理资料。窗外的景物从下金市的水田变成中江市的山地，绿色越来越深，像被墨染过似的。

回到中江市督察局时，已经是下午三点。押解车队早就到了，林海等人被直接送进了看守所，据说下车时还在挣扎，被督察用电棍戳了两下才老实。

李明没去看守所，直接闯进了苏河的办公室。苏河正对着一墙的照片发愁，照片上从左到右依次是化肥厂的焦尸、奔驰车残骸、赵小宝的幼儿园登记照，用红笔圈出的疑点密密麻麻。

“苏队。”李明把一摞资料往桌上一放，“下金市的审讯记录，还有宏达建材的初步调查结果。”

苏河拿起资料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掺沙子的水泥卖给了青山镇中学？那栋楼去年刚出过墙皮脱落的事，当时还以为是施工问题。”

“现在看来，是材料本身就有问题。”李明指着检测报告，“这水泥连民用标准都达不到，居然敢用在教学楼里。”

苏河把资料往桌上一拍：“狗娘养的！这是拿孩子的命开玩笑！”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开专案组会，把这几个案子并案处理，代号‘复仇’。”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几个督察围着长桌坐成一圈，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厚厚的卷宗。墙上的大屏幕循环播放着案发现场照片，化肥厂的焦黑尸体和水库边的爆炸残骸交替出现，看得人心里发堵。

“人都到齐了，开始吧。”苏河敲了敲桌子，“先让李明说说下金市的情况。”

李明站起身，走到屏幕前，用激光笔指着林海的照片：“这是林海，外号大海夫，五年前涉嫌杀人，一直潜逃。他交代，化肥厂的七具尸体里，小孩是赵麻子的孙子赵小宝，另外六人是赵鹏的保镖刚子和五个打手。”

底下传来一阵抽气声。小张把赵小宝的照片调出来，孩子穿着黄色恐龙外套，笑得露出两颗小牙，和屏幕上另一张焦黑的童尸照片形成刺眼的对比。

“赵鹏呢？”有督察忍不住问，“是不是也在里面？”

“没有。”李明摇摇头，激光笔移到化肥厂的平面图上，“林海说赵鹏带着赎金去了化肥厂，但没回来。现场只找到六具成人尸体，结合赵麻子车门把手上的戒指来看，赵鹏很可能没死，被凶手带走了。”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苏河弹了弹烟灰：“凶手为什么不杀赵鹏？留着他有啥用？”

“报复。”李明的声音很沉，“从赵小宝到赵鹏再到赵麻子，凶手是在一步步摧毁这个家。留着赵鹏，很可能是为了让他亲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再轮到自己。”

这个猜测让不少人打了个寒颤。小张赶紧切换屏幕，调出宏达建材的违规记录：“我们在赵麻子的仓库里发现了大量劣质水泥和钢筋，检测显示这些材料根本达不到安全标准，但近五年一直在往各个工地供货。”

屏幕上列出一串项目名称：青山镇中学教学楼、幸福小区三期、阳光福利院……全是人口密集的地方。

“查到事故记录了吗？”苏河追问。

“查到两起。”小张点开一份泛黄的报告，“2021年幸福小区有户人家的阳台塌了，当时开发商赔了钱私了；去年青山镇中学的围墙倒塌，砸伤了两个学生，最后定性为‘施工不当’。”

李明接过话头，激光笔重重打在“幸福小区”几个字上：“我怀疑，凶手很可能跟这些事故有关。要么是受害者家属，要么是被赵麻子坑过的生意对手。”

他走到会议桌中央，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赵麻子用劣质建材牟取暴利，害死了人还能花钱摆平，这种人渣结下的仇家肯定不少。凶手的手法狠辣，计划性强，明显是积怨已久，很可能是在替受害者复仇。”

“商业对手的可能性也不能排除。”李明补充道，“赵麻子抢过不少砂石场的生意，2023年还因为抢地盘打断过一个老板的腿，那人放出话要让赵家断子绝孙。”

他顿了顿，总结道：“现在调查方向很明确：第一，彻查宏达建材供应过的所有项目，重点排查发生过安全事故的地方，找到可能的受害者家属；第二，梳理赵麻子的商业纠纷，特别是有暴力冲突记录的仇家；第三，盯着看守所的林海，他肯定还知道些没说的内幕。”

会议室里的烟雾更浓了，每个人都在低头记录，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李明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赵小宝的笑脸，突然觉得这案子像团缠紧的线，而劣质建材就是解开这团线的第一个结。

他没再多说，只是对着苏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的观点说完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其他人补充了，但他心里清楚，这场寻找嫌疑人的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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