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漂到滹沱河

第三天的太阳来得猝不及防。

林岁安是被刺眼的阳光烫醒的。她眯起眼睛，收起黑伞，看见一轮惨白的太阳悬在头顶，像只没有温度的眼睛。水面反射着刺目的光，晃得人头晕。

“好臭……”红丫捏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

确实臭。

阳光蒸腾着洪水，散发出腐烂的气息，死鱼、淤泥，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浮尸。气味浓得几乎有了形状，林岁安立即从空间里拿出三个口罩，连小豆丁都给他戴上了。口罩还是抵挡不住这个臭味，被呛得直干呕。

“姐姐，红丫要下去……”红丫突然开始踢打桶壁，声音带着哭腔，“热…..红丫难受…..”

林岁安急忙按住她：“不行！水里危险！”

“出去！红丫要出去！”红丫尖叫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这样闹脾气。小丫头满脸通红，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我要娘！娘！”

浴桶被踢得剧烈摇晃。小豆丁惊醒，也跟着啼哭起来。林岁安手忙脚乱地安抚，从空间里取出一颗糖。

“红丫乖，吃糖好不好？”

“不要糖！”红丫打掉糖，“我要娘！”

糖块落入水中，很快就被浊浪吞没。林岁安看着红丫的眼睛，突然发现妹妹的嘴唇已经干裂起皮——是晒的。她这才意识到，毒辣的阳光正无情地烤着她们。

她急忙撑开黑伞。

“热……好热……”红丫的声音弱了下来，整个人蔫蔫地靠在桶边。

林岁安连忙从空间里拿出水给喂了几口，又把她身上的薄袄脱了下来，拿出一条毛巾打湿敷在她额头上。小豆丁也不舒服地扭动着，打开浴巾里面已经被汗水浸透。赶紧拿毛巾擦了擦他的身体，给他换了一套干爽的衣物。

放眼望去，水面依旧无边无际。

没有岸。

没有树荫。

只有明晃晃的太阳，和散发着腐臭的洪水。

正午时分，水面开始蒸腾起扭曲的热浪。林岁安看见远处漂来几具膨胀的动物尸体，白花花的蛆虫在腐肉间蠕动。她强忍着恶心，用工兵铲推开它们。

“岁岁姐……”红丫虚弱地唤她：“红丫难受，会死吗？”

“不会。有姐姐在”林岁安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你看，水在退。”

她指着浴桶边缘，那里确实多了一道浅浅的水痕。

红丫眨了眨眼睛，突然指向远方：“鸟！”

林岁安顺着望去，果然看见一只白鹭掠过水面。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有鸟，就意味附近可能有陆地！

林岁安拿出工兵铲用力地划动浴桶，她不知道自己划了多久，反正身上的衣衫已经都汗湿透了。

远处，一抹深绿色的轮廓映入眼帘！

是树！是岸！

“红丫！”她激动地喊，“我看到岸了！”

红丫原本蔫蔫地躺在桶里跟她弟弟大眼瞪小眼，闻言立刻挣扎着爬起来，小手扒着桶沿张望：“在哪儿？在哪儿？”

林岁安双手扶着桶沿，整个人跪着抬头张望，没错，确实是陆地！甚至还能看到几间残破的茅屋，虽然被洪水冲刷得摇摇欲坠，但至少暂时落脚！

她们终于能靠岸了!

林岁安立刻抓起工兵铲，拼尽全力划水，试图调整浴桶的方向。红丫也兴奋地帮忙用手划水，尽管她的力气小得可怜。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靠近时，水流突然变得湍急，浴桶猛地一歪，被一股暗流裹挟着转向！

“不！不对！”林岁安惊慌地划着，可浴桶完全不受控制，反而被水流推得越来越远。

浴桶在湍急的水流中疯狂旋转，林岁安死死抓住桶沿，指甲几乎嵌入木头。

“红丫！抓紧！”她大喊，声音淹没在水声中。

她们被洪水戏弄了。

“岁岁姐！岸去哪里了！”红丫带着哭腔喊道。

浴桶继续漂流，水面越来越宽，两岸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远处，一座残破的石桥横跨河面，桥墩上刻着斑驳的字迹，

“滹沱河界”。

林岁安的心沉了下去，四个字一个字不认识。这是哪里，她听四叔说的是去深泽县的，她们现在漂到哪里来了。

林岁安在划着浴桶在往上游去，还是让浴桶顺着水流往下游继续漂中艰难抉择。

林岁安没思考多久，反正是要逃难的，逃难是往下走的，这会划回去都不知道要多久，自己也不知道方向。那就赌一把，让浴桶继续漂，漂到哪算哪，到了陆地再下来找人打听路线就是。

就这样，林岁安她们仨在叫“滹沱河”的河流里又漂了三天。这三天没有遇到太多的危险，但是红丫越来越烦躁了，可能是待得太久了，她现在每天都能哭个两三回，好吃的也哄不住她了。

小豆丁反而更乖了，基本给他吃饱，身上弄干净舒服了就不哭不闹的。林岁安严重怀疑是不是在水中飘荡的感觉像在羊水里一样。

清晨的滹沱河笼罩在薄雾中。

林岁安醒来收起雨伞就发现浴桶卡在一片芦苇丛中。赶紧喊醒还在睡的红丫，当红丫揉了揉还迷糊的眼睛，看到周围的一切，瞬间惊喜的睁大眼睛。

这孩子兴奋的以为到岸边了。没想到的是林岁安折了几根芦苇杆，教红丫如何吮吸里面的汁液。

“好甜！”红丫眼睛亮了起来。

正午时分，林岁安她们的浴桶还没从这片芦苇林里出来，她也累了，停下来划桶。

已经漂了七天了，她们都还活得好好的，除了红丫这个小丫头脸尖了点，小豆丁越发白胖了。

自从进入滹沱河后就再也没看到尸体了。

今天林岁安决定拿点好吃的出来给红丫补补，小胖妞还是胖点更像张飞。

林岁安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份炖鸡，一份红烧肉，再一人一个馒头。

红丫看到肉的第一眼口水就控制不住了，“岁岁姐！肉肉！红丫最爱的肉肉！”

给小丫头简单擦洗一下，就开动了。

红丫一手鸡腿，一手馒头，吃得满脸油，时不时还喊林岁安喂她一口红烧肉。

等吃到后面，红丫剩了小半个馒头。彻底吃不动了，林岁安后知后觉感到不对，是不是这么小的孩子不能吃太多肉。

算了，不管了，一顿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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