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97拜访,警告
第98章 97.拜访,警告
微风吹过茂密的梧桐叶,沙沙作响,筛下细碎的光斑。
初夏的气息在弄堂里悄然弥漫,带着阳光蒸腾出的暖意和植物特有的清新。
上午九点还差几分,阳光明挎着一个半旧的军绿色帆布包,准时出现在那扇略显气派的铸铁大门外。
他穿着半袖衬衫,身姿如白杨般挺拔。目光平静地扫视着眼前这片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建筑群——整齐划一的红砖干部楼,带着鲜明的时代烙印,在晨光中静默矗立。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一个普通工人难以企及的生活圈层。
“光明!这边这边!”唐建宏热情的声音,立刻穿透了铁门的间隙响起。
他果然已经等在大门内侧,穿着一件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灰色“的确良”短袖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亮地向后拢着,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胸前那枚擦得锃亮的东方机械厂厂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无声地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归属。
“唐叔叔,你好。”阳光明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点头致意。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沉稳,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
“哎呀,辛苦你跑一趟!走走走,屋里坐!”
唐建宏熟稔地拍了拍阳光明的肩膀,那份亲热劲儿仿佛是对自家子侄。
他引着阳光明往里走,语气里带着一种主人翁的自豪,又隐隐透着点炫耀:
“光明啊,你看看我们东方厂的家属院,这格局,这绿化,在魔都也算排得上号。”
他手臂一挥,指点着布局,“喏,那边是工人新村,规模更大一些,这边几栋嘛……”
他特意指向几栋明显更新、间距更宽、带有小巧实用阳台的三层楼房,言语间那份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是干部楼!条件嘛,自然要好上那么一点点。”
他刻意加重了“一点点”的尾音。
阳光明只是安静地听着,目光掠过那些在楼下公共水龙头前排队打水、低声交谈的妇女,掠过晾晒在长长竹竿上、随风轻摆的各色衣物,掠过墙角码放得整整齐齐、如同黑色堡垒般的蜂窝煤堆。
这些日常的烟火气息,构成了一幅浓墨重彩的年代生活画卷,被他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
唐建宏的家就在其中一栋干部楼的二楼。
踏上灰扑扑的水泥楼梯,狭窄的楼道里弥漫着淡淡的煤烟味、隔夜饭菜的余味以及潮湿水汽混合的独特气味。
唐建宏熟练地打开一扇刷着军绿色油漆的木门:“光明,请进请进!”
门一开,一个系着蓝布围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热情地迎了上来,正是唐建宏的妻子翟翠兰。
“哎呀,光明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她的笑容像被阳光晒暖的棉布,真诚而热切,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激。
她的目光在阳光明脸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仿佛要将这个救了她小儿子性命的年轻人深深记住,眼眶似乎都有些微红,双手在围裙上局促地擦了擦,声音略带哽咽:
“上次小宝的事,真是……真是多亏了你啊!阿姨心里……心里真是……”
她声音微哽,后面的话被浓浓的感激堵住了。
“阿姨太客气了,小宝没事就好,这是最大的福气。”阳光明温和地回应,语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屋里坐,屋里坐,老唐,快给光明倒茶!”
翟翠兰一边招呼,一边解释,语气里带着对客人的体贴,“小宝跟他姐姐去少年宫参加活动了,怕他们小孩子吵闹,影响你们谈正经事情,特意让他们晚点回来。”
阳光明走进客厅,目光迅速而细致地扫过室内。
客厅的面积不算大,约莫有十平米,但在这个住房极其紧张的年代,能分到这样一套带有独立厨房卫生间的单元房,已是唐建宏这个级别,干部身份的显著象征。
靠墙摆着一张暗红色油漆的方桌和四把同样颜色的靠背木椅,这既是餐桌也是会客区。
另一侧靠墙放着两个刷了深棕色油漆的木箱和一个同样色调的五斗橱,橱面上整齐摆放着铁壳暖水瓶、带盖的白瓷茶杯和一个带玻璃罩、滴答作响的座钟。
墙上最醒目的位置挂着领袖画像,旁边是几张印着红字的奖状,无声诉说着男主人的工作成绩。
靠窗的位置用一道蓝白格子布帘隔开,想必是卧室。
整个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透着一股小家庭的温馨和女主人的勤快持家。
“唐叔叔,阿姨,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阳光明从半旧的军绿色帆布包里,拿出两个细长的、用竹筒精心制成的茶叶罐。
竹筒表面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呈现出温润如玉的黄中透红的自然色泽,上面没有任何印刷的厂名或商标,取而代之的是手工雕刻的缠枝莲纹和如意云纹图案。
那刀法圆熟流畅,线条婉转飘逸,深浅得宜,一看就知是出自经验丰富的老匠人之手,古朴雅致中透着内敛的贵气。
仅凭这独一无二的包装,便足以让人猜到内里的茶叶绝非寻常街市可得之物。
唐建宏和翟翠兰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引过去,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唐建宏更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拿起其中一个竹筒,指尖立刻感受到那细腻温润如婴儿肌肤般的包浆,以及精妙绝伦的雕工触感。
他翻看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探究。
“光明,这……这竹筒……”他啧啧称奇,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种做工,这种品相……简直像艺术品!里面的茶叶……光明,你这亲戚……”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这种级别的包装,其承载的茶叶价值难以估量,绝非普通人家能拥有,更别说是作为随手送出的礼物。
他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沉稳的年轻人,心中暗自翻腾,揣测其背后可能存在的、不为人知的深厚背景或复杂关系网。
阳光明神色如常,只是淡淡一笑,仿佛递出去的只是寻常物件:
“唐叔叔多虑了。这本是家里老辈亲戚送给家中长辈的一点心意,长辈们放着也是放着。
我这个小辈也不懂茶,更不会品,想着唐叔叔是讲究人,见多识广,正好借花献佛,一点心意,请你和阿姨尝尝鲜,千万别推辞。”
他语气平和自然,将来源归咎于“老辈亲戚送给长辈的礼物”和“放着也是放着”,既解释了贵重来源的合理性,又巧妙地堵住了唐建宏进一步刨根问底的可能。
那句“阿拉小辈也不懂茶”更是透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不识货”的随意,反而更显得深不可测,让人无从琢磨。
唐建宏看着阳光明那双坦然得不见一丝波澜的眼睛,心中的疑虑和好奇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更甚。
但他也明白,再追问下去就不合时宜了。
这份看似随意,实则厚重的“心意”,无形中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顾忌”的种子,让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更添了几分谨慎和不由自主的客气。
“哎呀,太破费了,太破费了!翠兰,快收起来,这真是……光明你太客气了!”
他嘴上说着客套话,示意妻子收好茶叶,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仿佛捧着的不是茶叶,而是某种宝物。
翟翠兰也连声道谢,小心翼翼地将两个珍贵的竹筒收进了五斗橱最稳妥的一层,仿佛怕磕着碰着。
一杯热腾腾、飘着茉莉花香的茶刚端上来,还没喝几口,门外就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笃、笃、笃”。
节奏清晰、均匀,带着一种刻板而公事公办的味道,仿佛敲门的不是手指,而是一把尺子。
“来了!”唐建宏立刻起身,脸上刚才的轻松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门外站着的正是谷永康。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但每一道折痕都熨烫得笔直如刀的深灰色中山装,领口紧扣,风纪严谨。
鼻梁上架着那副标志性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手里提着一个半旧的黑色人造革手提包,鼓鼓囊囊的,显得分量不轻。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沟壑分明的线条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只是对开门的唐建宏微微颔首,目光便直接越过他,精准地落在了屋内的阳光明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永康表哥,快请进!”唐建宏热情地让开身,语气带着明显的恭敬。
谷永康走进屋,对着站起身的阳光明和从厨房探头的翟翠兰也仅仅点了点头,幅度微小,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目光在屋内快速扫了一圈,如同雷达扫描,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近乎苛刻的审视感,最终稳稳地落在客厅中央那张暗红色的方桌上。
“光明同志到了就好。”他的声音平稳、低沉,没有丝毫情绪起伏,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水中。
“坐,表哥,喝杯茶歇歇。”唐建宏连忙招呼,翟翠兰也赶紧去拿干净的杯子。
“不必了。”谷永康干脆地摆摆手,动作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他径直走到桌边,将手提包“嗒”的一声放在桌面上,动作利落地打开搭扣。
里面赫然露出一个用深蓝色绒布包裹着的小巧托盘天平、一个黄铜柄的放大镜、一把细长的镊子、一个牛皮纸封面的记录本和一支英雄牌钢笔。
工具摆放得一丝不苟,如同手术器械。
“东西带来了?”他看向阳光明,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计量。
“带来了。”阳光明从帆布包内侧一个特制的、加厚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用干净牛皮纸仔细包好、四角折得整整齐齐的小包,轻轻放在桌上,动作同样沉稳。
谷永康没再多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洗得发白的棉布手套,熟练地戴上。
他解开牛皮纸包的动作极其小心,如同在拆解一件稀世珍宝。
里面是几十片深褐色、质地温润如玉、边缘有着细密如发丝般独特纹理的犀角薄片。
他拿起那柄黄铜柄的放大镜,凑近窗口投下的光线,一片一片极其仔细地观察。
他调整着角度,犀角片在他手中缓缓转动,放大镜的镜片几乎贴到了犀角表面。
他观察着纹理的走向、疏密、色泽的深浅变化、边缘的细微特征,不时用镊子极其轻柔地拨动调整角度,专注得如同在进行一场不容丝毫差错的外科手术。
整个客厅的空气似乎都因他的高度专注而凝固了,只剩下座钟滴答的声响和他偶尔调整姿势时,衣服的轻微摩擦声。
唐建宏和翟翠兰屏息凝神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眼神紧紧跟随着谷永康那双稳定而专注的手,仿佛那镊子夹着的是他们的心。
观察完毕,谷永康又极其小心地,将那几片检测完毕的犀角片放在托盘天平上。
这天平是那种老式的、带精细游码的精密仪器,黄铜底盘,玻璃罩子。
把全部犀角片都一片一片的检测完,然后都放在了天平的托盘上。
他极其耐心地调整着游码的位置,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羽毛,确保分毫不差。
指针在轻微的晃动后,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一个刻度上。
他拿起钢笔,拔掉笔帽,在记录本上工工整整、一丝不苟地写下几行字。钢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整个检测过程,持续了约莫半小时。
谷永康终于放下镊子,摘下手套,折叠好放回口袋。
他看向阳光明和唐建宏,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直,如同在宣读一份化验报告:
“苏门答腊犀角顶角‘天沟片’,品相完好,质地温润,纹理清晰细密,保存得当,无虫蛀霉变,药效无损。克重,五点三克。”
他指了指记录本上那个清晰的数字,算是最终的、不容置疑的鉴定结论。
“太好了!谢谢表哥!辛苦你了!”唐建宏脸上立刻绽开如释重负的笑容,悬着的心似乎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连声道谢。
谷永康只是微微颔首,开始有条不紊、动作精准地收拾自己的工具,一件件放回手提包原来的位置,拉上拉链。
“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一步。”他拎起包,言简意赅地说道,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啊?这就走?再坐会儿,喝口茶嘛!水都烧开了!”唐建宏连忙上前一步挽留,语气带着恳切。
“是啊表哥,刚来就走,连口水都没喝……”翟翠兰也在一旁帮腔,脸上满是过意不去的神情。
“不了,事情忙。”谷永康语气坚决,不容置喙,拎起包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那挺直的背影透着一股生硬的拒绝。
唐建宏脸上闪过一丝习惯性的无奈和尴尬,只得送他到门口:“那……表哥你慢走,路上当心。”
谷永康走到门口,脚步却出人意料地顿了一下,他回过头,目光如探照灯般直接打在阳光明脸上:“光明同志,麻烦你送送我。”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式的陈述句。
阳光明心中了然,立刻应道:“好的,谷主任。”他对唐建宏夫妇点点头,语气平静,“唐叔叔,阿姨,我去送送谷主任。”
唐建宏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只能应道:“哎,好,好。光明你慢点。”
阳光明跟着谷永康走下略显陡直的水泥楼梯,走出单元门。
初夏上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热。
谷永康并没有立刻走向家属院那扇气派的铸铁大门,而是脚步一转,引着阳光明走到了楼侧一处僻静无人的小空地上。
这里只有几棵低矮的冬青树充当着沉默的背景墙,与喧嚣的家属院主路隔开。
停下脚步,谷永康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直直地刺向阳光明,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内心的所有角落。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每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地上:
“光明同志,你手里的东西,我今天看了,也量了。苏门答腊犀角,国家不管,也管不了,你私下交易,风险自担,这是你自家的事体。是好是坏,你自家承担后果。”
他话锋陡然一转,语气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如同在宣读法律条文:“但是!”
他刻意加重了这个词,“除了犀角片,你家亲戚,或者你自家,若是还有其他人参、鹿茸、牛黄、麝香之类的名贵药材——尤其是国家统购统销目录里白纸黑字写清楚的那几样!”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死死锁住阳光明,“听清爽——绝对、绝对不要动私下出售的心思!一根参须,一片鹿茸都不行!”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狠狠敲在阳光明心上。
“那是红线!高压线!碰了,就是投J倒把!性质完全不同!”
谷永康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抓住,轻则没收罚款,蹲几年学习班,档案上留下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重则,吃牢饭!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他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压力,紧紧扼住阳光明:
“国家统购统销,价格定得死死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人钻空子,截留国家积累!这个口子,卡得老死!
你不要以私下交易没人知道!但凡有点风声,经不起查!一查一个准!”
他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寂静的小空地上。
他微微喘了口气,语气稍缓,但那份严肃丝毫未减:
“我今天跟你讲这些,是看在宏涛的面子上。
那孩子心实,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把你当老同学,当朋友。
我不希望看到他的朋友,因为一时贪心或者糊涂,栽在这种要命的事情上!”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压得更低的声音带着洞悉世事的冰冷,“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侥幸心理,要不得!一步错,步步错!”
谷永康的目光再次紧紧锁住阳光明,带着最后的告诫和审视:
“你要是家里真正困难,或者亲戚需要变现,听我一句劝:出售除了犀角片之外的其他药材,老老实实,走正规渠道!去国营药材收购站,去济世堂也行!
按照国家定价,手续清楚,票据齐全。
虽然价格低得多,但图个安稳,夜里睡得着安稳觉!明白伐?”
他的眼神里,严厉之下,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辈的关切。
阳光明迎着谷永康那严厉而隐含一丝忧虑的目光,心中凛然。
他完全明白,这位古板严谨到近乎不近人情的中药师,此刻这番掏心窝子的告诫,绝非空穴来风,而是出于真切的关心和行业内部人士对潜在风险的深刻洞察。
他收起脸上惯常的温和笑意,神情变得极其郑重,如同在做出庄严承诺。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目光坦荡而坚定地回视谷永康:
“谷主任,谢谢你!真心谢谢你!
你的提点,我字字句句都刻在心里了!
你放心,我亲戚手里,除了这点祖上传下来的犀角,其他东西,我懂规矩,绝对不会碰!
也绝对不敢碰那条红线!我向你保证!”
他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这份郑重其事的态度和坦荡的眼神,让谷永康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深深看了阳光明一眼,似乎想从他的瞳孔深处再确认一次这份保证的分量。
几秒钟的沉默,仿佛无声的交锋。
“记住你今天讲的话。”
谷永康最终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提着那个沉甸甸的黑色手提包,步伐沉稳有力,头也不回地朝家属院大门走去。
那挺直的、带着旧时代知识分子风骨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爬满藤蔓的砖墙拐角,只留下空地上灼热的阳光和沉默的冬青树。
阳光明站在原地,初夏的风带着暖意拂过他的脸颊,甚至能听到远处孩子们隐约的嬉闹声,但他心底却掠过一丝清晰的寒意。
谷永康的警告,如同一口沉重而洪亮的警钟,在他耳边反复回荡,清晰地在他面前划定了安全与危险的边界,标注出那片随时可能吞噬人的雷区。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意识到,随身冰箱里的“宝藏”虽诱人,但除了犀角这片政策模糊的灰色地带,其他都是绝对碰不得的禁区。
未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如履薄冰,慎之又慎。
(本章完)
(https://www.24kkxs.cc/book/4242/4242659/11111034.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